司马岳仔细看了看手中的书贴,鱼卵纸上的簪花小楷,愈发秀丽成熟,少了当年求学时的青涩。他不由对坐在身侧的褚蒜子笑道:“蒜子的字,愈发有进益了。”
褚蒜子嗔了他一眼,道:“比陛下的,还差得远。”
司马岳指着堆满卷轴的书案,苦笑道:“唉,我倒觉得,我的书法是退步了。你看看,每天这么多公务要处理,我哪有时间练字?即使王逸少这样的书法大家,还要每日练习不辍,听闻他家的池塘,洗笔洗得池水都变黑了。”
褚蒜子笑了起来,娇俏道:“这么说来,臣妾的书法,总有一天,会赶上陛下的咯?”
司马岳刮了下她的鼻子,宠溺道:“很是很是,我就等着这一天啦。”
褚蒜子看看丈夫略显清瘦疲惫的脸庞,心疼道:“陛下,即使公务繁忙,也要注意休息才是。”说完,便站了起来,走到司马岳身后,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揉着他的太阳穴。
司马岳微微阖起双目,极是享受地把头微微后仰,从褚蒜子衣服上散发的海棠花香,钻入他的鼻腔,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一时之间,堂内静谧之极,仅听闻木炭偶尔的哔啵声。
忽然内侍来报:“陛下,庾大人、何大人已经到了。”
司马岳直起身子,道:“蒜子,此次要他们来,是商议立你为后之事。你可以在屏风后听一听。”说完,又转向内侍,“宣。”
褚蒜子答应一声,绕到御座的屏风后,藏好了身形。过了片刻,便听到脚步声,然后便听到两人的声音,“臣见过陛下。”
“平身,赐座。”司马岳的声音如潺潺流水。
司马岳看了看坐在下首的庾冰与何充,徐徐道:“今日找你们来,是商议立后之事。朕登基已有四个月,但后位依旧空缺,此事不能再拖了。自从褚氏嫁与朕为琅琊王妃后,恭敬柔顺,行为举止分毫无差,朕欲册立褚氏为后,卿等意下如何?
庾冰看了看自己的外甥,见他的神色温和却坚定,心中不禁暗暗叹了口气。蕴柔虽然在中秋前便入宫小住,也遵照自己的嘱咐,想方设法接近司马岳,无奈,司马岳一直对她淡淡的,并无特别喜爱。虽然如此,自己还是要为庾氏的未来做最后一搏。
想到此处,庾冰捋了捋胡须,道:“虽然褚氏行为并无不妥,但如今各大门阀中有种说法,说褚氏的门第可以为琅琊王妃,但不足以为后。这种说法,想必何大人也是知道的。”
司马岳看向何充,何充点了点头。
庾冰接着道:“陛下不如另选高门贵女为后,皇后之下就是三夫人,褚氏可册封为夫人,位份仅次于皇后。”
司马岳皱眉道:“此事不妥。”
何充站了起来,上前一步,道:“陛下所言甚是,此事不妥。当年汉宣帝微贱时,娶罪臣之女许平君为妻,后来汉昭帝驾崩,汉宣登上帝位,坚持立许平君为后,才有了‘故剑情深’的千古佳话。当年一个罪臣之女可以为后,虽说本朝与西汉制度不同,看重家世,但琅琊王妃出自阳翟褚氏,也是名门士族,又为何不能为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