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褚蒜子看着他苍白消瘦的脸,还要笑着安慰自己,不禁嗔道:“陛下早该恢复荤食,否则身体也不会如此虚弱……”早在去年六月,先帝周年之时,便有有司劝过司马岳,帝王守孝不同常人,既然先帝去世已满一年,请他恢复荤食,司马岳不听。

“好,这回听你的。”司马岳点头道。

正在此时,御医应召而来。他诊了良久,请司马岳换了另一只手,又诊了良久,才神色凝重地道:“臣下去斟酌个方子,陛下先吃吃看。”

褚蒜子的心悬了起来,这是什么意思?听御医的口气,竟然像是没有把握的样子?难道陛下不是因为操劳过度,营养不良而引起的昏厥吗?

御医行了个礼,退了下去。不一会儿,药煎好了,褚蒜子端着瓷碗,亲自喂完药,司马岳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三天之后,司马岳的病仍无丝毫起色,一坐起来,便感到晕眩。褚蒜子疑心大起,召了御医,细问究竟。

御医艰难地道:“陛下的病,只怕是从胎里带来的,臣请召其他御医,一起会诊。”

褚蒜子倏地睁大了眼,长睫微微颤抖,“胎里?你是说……”她记得,两年前,先帝司马衍便是因为“胎里带来的病”,最终不治而去世的。

第三十三章

御医沉重地点了点头,当年先帝的脉,他也是把过的,和当今陛下的脉象,几乎如出一辙。

褚蒜子张了张嘴,终于艰难地道:“那就会诊。”声音嘶哑,像是喉咙被车轮碾过。

各大世家在皇宫都有眼线,司马岳数日不朝,也不能处理政务,皇后召御医会诊的消息,自然瞒不过诸世家。他们不禁想到了两年前先帝病倒的事,有的家主甚至找来御医打听消息。

而司马岳也渐渐地觉察出不对。整日苦涩的汤药灌了下去,病情却毫无起色,一次他从昏沉中醒来,看到褚蒜子坐在榻前,默默垂泪,见到他,却又强颜欢笑。

下一次诊脉时,司马岳问,“朕究竟是什么病?”他见御医面带犹豫,又道:“想必是皇后吩咐了你什么,但朕是天子,如果真的……朕要安排好后事。”

“陛下,您,您这是胎里带来的病。”

司马岳的脸色愈发苍白,他岂会不知皇兄也是因此驾崩的,从父皇,到皇兄,如今轮到了自己。莫非这是司马氏中的诅咒?

他张了张嘴,“朕……还有多少时日?”

“说不准,或许一个月,或许两个月。”

恐惧、不甘攫住了司马岳的心脏,为了自己,也为了褚蒜子,也为了出世不久的聃儿。他才二十二岁,他还有许多设想,与蒜子春日赏花,秋日登高,一起饮酒,一起品尝各种吃食。他要看着聃儿长大,教他书法,握着他的小手写字……这些,难道终究是一场空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