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没能学到什么,每学期开始还得交学费,苏镜的大哥就是因此只读了个三年级,学会百以内的加减法后就辍学回家种苞谷挖洋芋了。
苏镜得以上到小学五年级,多亏了村里要“消灭”文盲,强制要求家里面有六岁以上十二岁以下的娃娃都得送进学堂。
没有小学六年级,小学六年级就是去隔壁镇子的初中上初一,初中上四年。
上完初中还有高中,上完高中还有大学,原本爹妈等待苏镜读完五年小学就已经不耐烦,就更别提什么初中高中大学。
村里的医生说,读完大学也不是学习的终点,要活到老,学到老。
苏镜很尊重医生,医生是村里除了族长爷爷以外,最有文化的人。
族长爷爷有文化,是因为他能看懂一整本《说文解字》;医生有文化,是因为他读完四年初中后,又读了三年卫校,年仅十九岁就接过他爷爷老中医的班,成为迟曲新一任唯一的村医。
而后医生花了短短一年的时间,让村里人将对他爷爷的信服转移到他自己身上。
那一年,十九岁的医生做了很多事情,接生过五六个新生儿,治愈过七八个高烧不退的孩童,帮一个从油桐树上摔下来的中年人正了骨,又给二三快掉气的老年人续了命。
那一年,十一岁的苏镜正在度过他最后的小学生活,但他还是逃了课,到族里和他交好的堂兄家玩。
好巧不巧,正遇见给族里伯父正骨的医生。
“靖子,边上玩去!”在旁边端水拿毛巾的伯母连声呵斥道。
苏镜双脚生根了一样,陷在那堂屋地面的窝窝里动弹不得。
医生把一根扁担绑在了伯父后脊背,而后顺着那根扁担的走势,抬脚踩上伯父错位了的脊骨,每一脚都仿佛用了十成力,将本就摔得半死不活的伯父踩得似乎只吊着一口气。
伯母没阻止,只端着热水拿着毛巾,一副静听吩咐的模样。
当然扭头呵斥苏镜时,面目狰狞到恨不得要吃了他。
他一声不吭,一步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