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那不是污染者,我很熟悉那双手,”修斯·诺曼的面容如冰淬般冷峻而完美,此时这个帝国君主眼眸微阖,像是极其倦怠,却更像在压抑着某种情绪。

“那是我妻子的手。”

“派战机去截停段司景。”

“如果不停,直接把他轰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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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夜色浓郁,云层之上俯瞰,地面如同灯海编织的灿烂蛛网,又像是被海浪冲过的带有金砾的沙滩。

“真好看。”

“哇,还有人在放烟花,”颜砂没回头,“小段同学,你也快过来看看!”

等了半天,旁边段司景语气中却有嘲弄,“身为神明,应该很习惯在高空往下看吧。”

“在空中往下看,那些高楼全都像是被拍扁在纸上,人比蚂蚁还小,”段司景轻声道,“人类在你眼中就像是蚂蚁,所以可以随便被搓圆捏扁,对吧?”

颜砂像是没听到,只专注的盯着窗外。

这时的他像个孩子,瞪大眼睛,因为俯瞰地面上如灯海的城市而新奇。

半晌颜砂扭头,很认真的提议:“如果说,我再多陪你一会……”

你能不能不要不开心了?

即使在梦里,颜砂也不想有人俯瞰这样漂亮的景色时生气。

“你以为你有资格提要求?”

颜砂抿唇,不再说话。

段司景像被人狠狠揍了一拳。

就是这种感觉,他在军部数次拼死入险立功,在那些辗转反侧的夜晚,他狠狠地发誓,一定要让那个虚伪的神明后悔。

而他现在做到了。不再是软弱无能随时可以被抛下的军校生,此刻他才是掌握着生杀大权的人,再次重逢,对方应该跪伏在他面前讨好哀求甚至忏悔……

可现在呢,身旁的人静静的扒着窗舷,为了窗外那一点亮光而欣喜。

而段司景不敢承认刚才的某一瞬间,在那熟悉的浅金色眼眸中映出自己的时候。他几乎要答应对方的要求。

任何要求。

等等,万米高空的烟花?段司景突然意识到什么。全息光学屏上闪烁着的标识显示对方来自仙英座,是友方。可刚刚对方发射的几枚流弹堪堪擦过机身,竟像要硬生生逼停他们。

一万五千米层中,渡鸦战机在云层俯冲,气流尖啸刺耳,身后两架战斗机黑影般始终紧紧跟随。

“呼叫指挥官,议事厅请您立刻停下。”通讯频道也被强行开启。

议事厅,那也就是修斯的命令了?那个面瘫皇帝平白无故插手他的事做什么?

“喂,你不会也勾搭了修斯·诺曼吧……”

段司景开玩笑般道,旁边却无人回应。

他慢慢侧头,喉头似乎感受到浓重铁锈味。

旁边空荡荡的,像是从未有人出现。

可分明满是那人的痕迹,座椅凹陷,垫子被揉乱,窗户上留下对方他呼吸的印记,白雾慢慢变淡,似乎几秒前那人还坐在窗户前勾勾画画。

窗户上是个笑脸。

他专属的渡鸦战机上此刻浸满了第二个人的气息,但是现在那个人消失了,像是从来都没出现过那样干净。

只留下嘲讽的笑脸,像极了那人高高在上又虚伪傲慢的风格。

好像在说,你抓住我又怎样。

……你又没法永远抓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