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渊在接到消息的瞬间设想出无数种顾清辞听见这个消息后的反应,包括震惊、愤怒,甚至于惊喜。
但出乎意料的是,顾清辞淡定过了头,仿佛只是在听他说一件很小的日常,连表情都没有。
第二天一早,顾清辞在病房门口拒绝贺渊陪他进去的要求,独自推开带着铁栏杆的病房门。
顾暮生一夜之间备受打击,原本并不明显的白发现在肆意横生,看起来苍老许多。
由于精神状态实在不好,医生不得已用了带子将他绑在床上,原本双目呆滞望着天花板的人听见动静,转头望向顾清辞。
顾清辞脚下一顿,走到距离病床大概一米的地方,抽过椅子坐下。
顾暮生的表情逐渐扭曲起来,像是再次被唤醒什么不好的记忆,扭着身子试图挣开束缚,扑上去把顾清辞撕个粉碎。
“风水轮流转啊。”顾清辞翘起二郎腿,冷眼旁观着顾暮生几近崩溃的表情。
“你当初把我抛弃掉的时候,没想过有今天吧?”
“又或者说,你当初把我卖进贺家的时候,没想到会是这种结局吧?”
桌上放着水果刀,是刚才护工退出去时没来得及带走的。顾清辞顺着顾暮生的眼神看过去,握着刀柄,把刀刃展示给病床上的人。
“以你的性格,大概会干脆给自己一刀吧?”顾清辞把反着光的水果刀往墙角一扔,起身道,“可惜我偏不要你如愿。”
“也是时候让你体会一下,失去一切还要苟活的感觉。”
顾暮生瞪红了眼,嘴唇颤抖着开合,却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发出暴怒的啊啊声。
医生护士迅速给他注射镇定剂,贺渊也跟着进到病房里,带顾清辞离开。
回家路上,顾清辞并没有想象中的如释重负,贴着一言不发,看着眼前倒退的风景发呆。
贺渊几次想要安慰,都被顾清辞拦了回来。
“让我安静一会儿。”顾清辞站在卧室里,锁上门把贺渊隔绝在外。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酸酸胀胀的,顾清辞蹲在门口,背靠着门,把脸埋在胳膊里。
自从母亲去世后,他便处于自由生长的状态,对顾暮生不但没什么感情,反而抱有厌恶和憎恨。
他也曾设想过自己和顾暮生最终会是怎样的结局,顾暮生不缺人养老送终,而自己大概也只是去葬礼上走个过场,甚至有可能当场笑出声。
事到如今,顾暮生和死了没什么两样,可顾清辞心里却难受的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贺渊没有急着去安慰小Omega,留给他足够的时间和空间,转身回到书房处理公务。
选择性地回复过几个重要邮件,贺渊停下来靠在椅背上,用拳头抵住额头,反思自己这样做是否真的合适。
他确实是出于保护顾清辞的目的,自作主张地把顾暮生弄成这个样子,可从当前的情况来看,顾清辞并不开心。
告诉顾清辞顾暮生要害他的真相,和替他屏蔽危险强迫他接受这个事实,相比之下没有哪个会是最优解。
时间悄然走到深夜,贺渊从书房出来,看了看紧闭的房门,犹豫片刻,走过去轻轻敲上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