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雷萨在心里花了一秒钟把这家伙的脖子割断,然后觉得自己有了耐心,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问他:“您好,有什么事吗?”
“对不起,我好像认错人了。”这家伙说,“我有一个叫米勒斯的朋友,和您乍看很像。现在离近了一看,才发现我认错了,非常抱歉。”
他走了。
帕雷萨关上门,转身,惊悚地发现身后的房间不见了,变成了一片充满呜咽的风声的黑暗。
他回身,重新把门打开,门的那头是另一片黑暗。
帕雷萨抽出长靴里的匕首,警戒地望着四周。
*
阿芙拉紧张地听着门外的动静。她听见噩梦敲开了门,约翰·多伊礼貌地询问,接着却是一片寂静,然后就是身体倒地的声音。过了一会儿,门打开,噩梦把昏迷的帕雷萨·海泽拉姆扔给她。
“确定是他?不是长相相似?”
“是他。”阿芙拉低声说。
“好吧,保护好他俩安全。”噩梦说,“这时候受伤容易失控的。你不想再面对一次你爹失控吧?”
“不想,大人。”
“好姑娘,”噩梦温柔地说,“别离开这个房间。”
*
第130章 尴尬了
帕雷萨冲进一扇门,把门关严,锁死。他听见怪物的怒吼,爪子摩擦门板的沙沙声。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惹到了谁,发生了什么。他一开始以为那个莫名其妙来搭讪的家伙是个闲得无聊的幻术师。那些怪物非常不像真实的生物,都是一群奇形怪状,像把血肉模糊的尸体随便组合出来的玩意儿,散发着腐肉的臭气。但是要说都是幻象,这幻象未免也太逼真了,他完全找不出其他任何更可疑的地方说服自己,它们是假的。那些利爪在他手臂上留下的伤口还在——
咦?
帕雷萨借着此处微弱的灯光打量自己的手臂。完好无损,外套和衬衫整整齐齐。他不可置信地看看自己的前胸,裤子,靴子,干干净净,好像刚才他那些惊魂战斗才是假的。
而此刻,门板外的摩擦声也不见了。
他转回头,门赫然已经打开了,半掩着,露出一线温暖的灯光。他听见含糊不清的说话声,嘴唇吮吸发出的响声。他伸手想把门关死,手指刚碰到门把,门却自己弹开了。
接下来他看到的情景他真是永生难忘。
他看到了赫莫斯,看到了他自己,看到了法尔蒂娜。看到他们在卧室里。他看到满脸伤疤的赫莫斯站在那边,看着床上格外年轻的他和法尔蒂娜,而他自己站在床的这边。
他想把门关上,然而门已经不见了,那个房间也不见了。他背后是一张挂毯。
帕雷萨觉得他肯定是在做梦,而且还是个噩梦。他肯定是还没有醒,其实今天一整天都是梦。他最近压力太大了,所以做了这么个逼真又离奇最终还令他难堪的梦。他知道做令自己难堪的梦很正常,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心情越不好梦的也越不好,不过反正梦都是假的,快醒过来就完事了。快醒过来快醒过来快醒过来……
他没有醒过来。好吧。
床上的他和法尔蒂娜已经开始互相脱衣服了,一边脱还一边说着虚伪肉麻的情话,完全没注意到他们旁边站着的浑身雪白的可怕的人影。帕雷萨强迫自己把注意力从这瘆人一幕上移走。这些都是假的,都是梦,就算这是真的,反正被人旁观上床的也不是他。走了走了。他可没兴趣旁观别人上床(就算那个东西看起来和他一模一样)。他强作镇定地走到卧室的门口,身后是自己和法尔蒂娜的声音,他们在情意绵绵地告白,宣誓他们会在今后的生命里忠贞不渝。这似乎是这个走形的他和这个走形的法尔蒂娜的新婚之夜。他听着,觉得好恶心。
门打不开。
大概这就是噩梦之所以成为噩梦之处——你被迫承受这些幻想在你眼前栩栩如生地展现——所以他又回到了老话题,他的脑子出什么毛病了?为什么要做这么个梦。
哼!帕雷萨告诉自己,不过是个清醒的噩梦罢了,不能吓住他。保持冷漠和疏远,他可以心如止水地度过这艰难一刻。他可以的。他现在觉得心平气和了,他可以平静地让身后接吻的声音穿过他的思绪而不做停留,他也可以接受身后还站着一个状似赫莫斯的东西在旁观那个状似他和法尔蒂娜的东西上床。因为他们都是假的罢了,这里没有真真正正的人,只有折磨他自己的想象。
帕雷萨为自己恢复冷静的速度而自豪,接着,他就听见了一句打碎他冷静的话。床上的法尔蒂娜,用一种紧张而礼貌的语调问床上的他:“帕雷萨,你为什么软了?”
神啊,快让他醒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