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的时候,陛下也召了东觉和苏凌作陪。苏凌本来就是朝中官员,东觉却是早已上折推病辞官,却又临时被召进京来任职。”卢东篱的语气有些怅然。这些牵制原也是意料中事。但是宫宴之上,苏凌的假作热络他倒还可以淡然视之,只是东觉那复杂痛苦的眼神,却也实在叫他难受。
人生的磨难就这么悄然改变了一切,他已经不是那个会微笑着,敲着小弟的脑袋,半开玩笑半教导的哥哥了。而东觉,也再不是那热情得容不得人间半点不公的小小少年。
对于卢东篱此刻的感触,风劲节理解是理解,但绝对没同感。他虽然不讨厌卢东觉,但对整个卢氏宗族都没什么好感。当初这帮子人一听说卢东篱是皇帝的眼中钉,吓得恨不得立刻同他划清界限,现而今却又莫名其妙因着卢东篱继续得到重赏,卢家那几个知道内情的主事人,这一惊一乍的,下巴有没有掉在地上?
他很有些恶毒地想着,口里却是赶紧扯开话题:“皇帝同你说了嫂子和英箬的事吗?”
“自然说了。”卢东篱讥讽地一笑:“很巧妙地反反复复说,如果我一家团聚,他会十分欢喜安慰。我直接悲叹妻儿被强人掳走,至今未有下落,顺便请求皇帝为我做主,替我寻回妻儿。”
卢东篱有片刻的黯然。等待朝廷钦差到来的那十余天里,他一直留在萧家楼船之上,和婉贞英箬一家三口,片刻不离。船头之上,携子并肩,共看海天夕阳。然而,钦差一到,婉贞母子便避入舱中,再不露面。对外统一口径,萧家只说是来做生意,顺便招揽卢东篱。
临行浩浩,鼓乐喧天。离船之际,小舟之上,卢东篱不敢回头。耳边却听得风劲节轻声提醒他:“东篱。”
他转身一望,楼船已远。船舷上,已经模糊到看不清面目的女子,一身他熟悉的淡杏色衣衫。
旁边,身量未足,被萧思鉴抱在手里,才能扒住船舷探头远看的小男孩,懂事地不言不语。
见他回头,那淡杏色的单薄身影,向着他们的方向,轻轻一拜,又一拜。
一拜拜别夫君,一拜拜别挚友。拜毕她转身牵子而去,再不片刻停留。
“他会平安,你们会再聚,不会有人能再伤害他们,你们一定会有机会在一起,补偿这么多年的分离苦难。”
风劲节的誓言,让她离去的脚步可以轻松一分。风劲节在她的丈夫身边,所以她忐忑的心终不会那样空悬。
风劲节微笑:“看样子他也明白,你是绝不会再将你的命门放在他掌心之中了。那他可还试图使了什么别的手段?”
“没有。他只是直截了当地同我说了许多国家的忧患。”卢东篱神色复杂:“和你猜得一样。他要让我去做那些我们都在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