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看见我,不约而同地偏头躲开了视线。
也难怪,两个人都是一身的泥泞,活像两只小泥猴,大狗子裤子上又挒了一道口子,一直拉到大腿根上,小莺儿头上的羊角辫还被薅下来一只,一半头发耷拉着,被抓成了鸡窝。
看见两个人这幅模样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一腔养家糊口的热血瞬间冷了一半,抄起手边一根烧火棍就往大狗子身上招呼,“你就不能消停点,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不活动活动筋骨身上就难受是不是?又去找谁打架了,你瞅瞅你这身衣裳,补丁我都不知道该给你往哪儿打!”
大狗子任我抽了两棍子也不告饶,抿着嘴瞪我,我拿他没辙,又一指小莺儿,“还有你,就那么两绺头发能不能上点心,当初为了给你养出这两撮毛我费了多少功夫,女孩子家家的天天跟个假小子似的,以后谁还敢娶你?!”
小莺儿到底没有大狗子那番魄力,抿了抿唇就开始巴巴流眼泪,当即从脸上刷下两行薄灰来。
“不是……不是我们要打的,是幺蛋他们先招惹我们,围着骂我们有娘生没娘要,扯我的辫子,还说你……说你长得像兔儿爷……”
被大狗子拽了一把之后小莺儿声音渐小,我也算听明白了个大概,小莺儿口中的“幺蛋他们”是邻村几个泼皮,仗着年纪小村里的人懒得计较,时常过来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摸过柳二叔的鱼,摘过田大婶的瓜,还偷过孙寡妇的肚兜,总而言之就是大错没有,小错不断,嘴还特别碎,很是不招人待见。
小莺儿哭声越来越大,又隐约有排山倒海的气势。我顿时脑壳疼,没好气地看着大狗子,“打输了?”
大狗子扭头不肯看我,最后还是小莺儿抽抽着回道:“他们有三个人,都比我们高大……不过也不算输,大狗子也把他们都按进泥潭里了。”
大狗子甩脸子,“我不叫大狗子!”
“知道打不过还打,皮痒了直接回来跟我说啊,”我把大狗子拎过来打拂了下身上干了的泥渍,又无奈叹了口气,“烧点水你和小莺儿都好好洗洗,再找条二狗子的裤子先穿上,回头我再给你补。”
二狗子从灶台上回过头来,“我也不叫二狗子!”
大狗子这才注意到我手里的东西,小人儿皱了皱眉,“你要进山?”
“嗯,”我点头应了一声,弯腰把家伙事儿捞起来扛在肩上。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大狗子知道我平日里进山都是选在早上,白天山上视线好,容易找到好东西,运气好了能在天黑之前赶回来,运气不好在山上住个几天也是有的。
“明天就回来,”我这次给了个确定的日子,抬手拍了拍大狗子沾满了泥浆的脑袋,“你是大哥,我不在照顾好弟弟妹妹。”
第3章 云深不知处
牛角山由两座山头组成,相对而立,因状似牛角而得名。
山上四季鲜明,一入春来则冰消雪融、万物始新,到了夏天就变得郁郁苍苍、绿云起华盖,秋来漫山红遍,层林尽染,冬至大雪封山,世间万物纷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