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大成脱口而出:“那怎么……”
也是,他们这些饱读圣贤书的学子可能当真理解不了为什么过了二十岁还没有字,男子的弱冠之礼与女子的及笄之礼自古都是当做人生大事对待。人年二十,有为父之道,弱冠之后父母师长赐字,便象征着一个人真正成家立业了。
我无奈笑了笑,“我的父母皆已故去,我以前在的那个地方也没有人用表字称呼,便没有取。”
俞大成沉默了片刻才道:“恕我唐突了。”
“无妨,”我俩边走边道,“你叫我柳存书就行,嫌麻烦小书也行。”
“那怎么好……”俞大成连说了几遍“那怎么好”,突然灵机一动,“你是哪一科的进士?我便以你的科甲名次称呼你好了。”
这个俞大成……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过了一会儿后我道:“我没参加过科考。”
“没科考?!”俞大成看上去比之前还要吃惊,“没科考你怎么进的翰林院??”
大周以科举取仕,翰林院更是群英荟萃,从这里走出来的贤臣能臣不计其数,像以前的我爹,像如今的韩棠。更重要的是这里不失为入阁封相的一块踏板,那些仕子们自然挤破了头也想进去。
我抬手揉了揉鼻子,“可能是因为……我走后门了。”
俞大成突然恍然大悟:“难怪,难怪韩大人让我来接你,你就是他们口中的那个……那个神童?”
俞大成这话里有几层意思,一是韩棠让他来的,这点我昨天便已经知道了,那这个“难怪”又是什么意思?还有“他们”?“他们”指的又是谁?”
我姑且按下心中这些疑惑,心道等到了翰林院这些也就知道了。
俞大成可能也意识到了自己多说多错,这一路上再不多话,一直进了宫城,到了翰林院门前,才抬头看着匾额上那几个大字冲我示意,“到地方了。”
那上头蓝底金字,自左向右以行楷篆刻三个大字——“翰林院”,笔锋苍劲字体浑圆,左下角以一行隶书小篆落款——“延合十年白博琼书”。
这位白博琼白大人我也是早有耳闻,身为翰林院的掌院学士,这位白大人一生只是撰书储才,从来不过问朝中事。也正是因为心无旁骛,他的书被世人奉为圭臬,文章被称为天人之作,一生致力于推行重振古风,主张文章文以载道、留精去冗,又被世人称之为“延合泰斗”。
不过民间还有一种说法,说是这位白大人身上是有一些皇室血脉的,若按辈分当今圣上甚至还得唤他一声皇兄。只是身份来的不正,尊贵之余却又遭人忌惮,只能把他安置在翰林院终身不许干涉朝政,只是明面上说得过去的一种囚禁之法。
俞大成已经进了那两扇朱漆大门又回头看我,我这才收了思绪快走了两步跟上去。
翰林院一入门先是并排而立的学士院和翰林院,又有南厅五间,北厅五间,中间以廊庑相连,书阁、纸笔库、仰观台分散其间。我当时年纪小,皇上说要赐我不必科考直接入翰林的时候还觉得这么个小院子有什么意思,我要做就做像我爹爹那样的相国首辅,或者小舅舅那样的封疆大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