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子珺本来的人马就不少,再加上阿恒他们来援,陈楚山带来的人马逐渐都被控制住了——唯有中央,围成一个圈,战事还未歇。
我领着那个小兵,从大军之中穿过,来到那处地方。
陈楚山被阿恒和大狗子一前一后包围了,脸上身上都是血,一条腿貌似是断了,角度奇异地扭曲着。他撑着刀站起来,环视一圈,突然笑了:“这场仗,终究是打完了。”
这场旷日持久的仗,从当年我爹带领全家以身殉节,从景行止,到阿恒,再到大狗子,从河东,到漠北,再到西南,终于是打完了。
“可我也不算输!”陈楚山仰天长笑,“我拖了他这么多年,把他拖死了,他的儿子死的死,贬的贬,最后皇位还不是落于旁人之手,他也没比我有能耐!”
阿恒长枪横在他颈上,“若不是你,大周本该国泰民安,因你一人之过,数万大周百姓流离失所,你还勾结外敌,就是罪无可恕!”
陈楚山仰头轻轻一笑:“成王败寇而已,今日若是我赢了,明日罪无可恕的就是你们了。”
“那你想过我母后吗?”大狗子突然问道,“你当年屯兵预备造反的时候,可曾想过我的母后,你的姐姐,你若是反了,你让她如何自处?”
陈楚山慢慢转过头去,看着大狗子,笑了:“好外甥,不管你信与不信,在得知你母妃有孕之后,我想过收手的,可是当时,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大狗子冷冷看着,无动于衷。
陈楚山慢慢松开刀把,站直了,“那你们谁来,了结我?”
陈楚山一一扫过大狗子,阿恒,最后目光落到我身上。
他那双眼睛实则是很温柔的,轻轻的,含着笑意的。
大狗子也看向了我,把刀递给我:“玉哥儿,你来吧。”
我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早在十多年前,陈楚山就该死在那场谋局之中,现如今死在我手里,也算是一个轮回了。
可我如今……应该是拿不起这把刀了。
阿恒上前,把大狗子的陌刀接过来,牵我上前,拉起我那只没有知觉的手,轻轻搭在刀柄之上。
他从身后圈过来,掌心附在我的手背之上,慢慢抬起,抵住了陈楚山的脖子。
陈楚山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或者说是看着我那双眼睛,轻声道:“我唯一后悔过的事,就是逼你上了我的马。”
阿恒握着我的手,扬起,挥下,有血溅到了我眼睛里。
我闭眼,再睁开,看见了一片耀眼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