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他的这一世的倾倾,终究是离他而去了。

他抱着她的尸体,无声地掉泪,维持着同一个僵硬的姿丨势,很久。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太突然。就像过去的每一世。每当他们感受到了前路希望的来临,便会立刻被惨痛的现实迎面一击,打得鼻青脸肿,久久不能回神。

他开始痛恨命运,痛恨今生所遇到的一切。可是痛恨之余,他依旧是什么也做不了。

他没有给云倾办丧事,而是把她的尸体存放在冰棺之中,跟她相处了整整三天。

后来尸体渐渐腐烂发臭,他不舍得让云倾变得丑陋又肮脏,便亲手安排将她火化。他把龙袍放在她身边,嫁衣也给她陪葬,正值凌霄花盛放的季节,橙红如火的每一朵缀在她身上,随她融入大火。

火化之后,阿聿把她的骨灰做成了一种香,放置在他们的宫殿里。香气飘摇,烟雾缭绕,那座宫殿彻底沦为了鬼殿,除了阿聿没人再进去过。

每夜阿聿独居于此,白天再出去忙姜国的政事,且身上再也没有穿过龙袍了。一闲下来,他还会询问身边人云倾今日有没有好好吃饭,若是云倾闷了,就让人叫江小波去陪她聊天。

奴才们只管答应,只管顺着他,没有谁敢多言语,也没有谁真的在乎他怎么想。

有的奴才私下里讨论,晚上能听见他在跟云倾的鬼魂说话,偶尔烛火摇晃时,里面燃着不知道什么奇怪的香,从窗户上,仿佛能映出一个女人翩然飘过的身影。那里面的情况不用猜也知道究竟有多可怕,这个皇帝终究是疯了!

比当初的大皇子还要疯!

所有人都觉得姜国要亡了,敌国更是找准了这个机会,在边境频频出手试探。

某夜,阿聿在桌边提笔画画,桌上的香炉里正冒出一缕缕浓浓的烟雾,云倾的虚影坐在桌上,细声对他说:“你既已成了皇帝,责任在身,这些事就不能不管。”

他一脸淡然,就像是在日常闲聊般答道:“我知道,我已经做好打算,会亲自去带兵。你且放心,我何时成了敷衍塞责的人了。”他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向云倾。烛火朦胧影,他的目光细细地略过她的轮廓,然后又以笔在纸上描绘,“等我离开时,你就藏在此画中随我一起,好不好?”

云倾淡笑着静静地望着他,眸色似那烟雾轻柔。

“聿公子这种情况若真去了战场,怕是会出乱子啊。”一旁角落里,鬼差江波揣着手说。

而云倾真正的魂魄就在他旁边,根本不在桌子上坐着。

她痴痴地望着阿聿独自绘画的背影,看他时不时地望向自己臆想的幻象,心中一阵发疼:“不会的,我相信阿聿。他一直都能把事情做得很好,他有能力,也有魄力,永远不会让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