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冬日夜色降得极快,廊下一点浅光铺开,阮青洲站在其间观雪,身侧,李之行来,往他手边递了个汤婆子。
“药房那头说今夜药会来得迟些,还特意灌了个汤婆子送来,主子捂着吧。”
几点薄雪落下,化开,阮青洲看向他手间,几处冻出的疮伤正红得鲜明,一碰见暖热便也肿胀。
李之缩手往汤婆子底下藏了藏。
“像是冻的。”阮青洲说。
李之笑道:“许是这几日天冷才冻了,捂着便好,不痛不痒的。”
阮青洲沉默,只是看着他那身已经穿薄了的冬衣。南苑本就不受待见,莫说膏药,便是连御寒的被褥冬衣都又薄又少。
李之不舍得用炭火热水,都省给了阮青洲,夜间仅靠一点烛火取暖,平日里又免不得遭受净身的苦楚,一身冬衣常是湿了又没能换,手脚不知已冻出了多少伤。
想着,阮青洲轻摸掌心缠伤的布条,思索些时,却是蹲身脱了靴履。
“主子这是……”李之懵然地看着,见他只着一双净袜,便自阶上步下,踩进了雪中。
李之忙慌了神:“主子可不能这么踩,这般是要湿了袜的!”
雪自会融成冰水湿了袜,阮青洲踩过松软积雪,足底渗进冰凉生起痛意,像被灼着,却还朝前走着。
一身白衣在雪中没了颜色,段绪言静站远观,如见鹤踩雪,淡雅生俏。
阮青洲不察,落步时衣摆缠了雪,他微微提起,足尖才又抬起落下,却是恰好踩见一人的靴面。
仰头时腰身正被带过,他身子不稳,踮足踩上靴履,朝前倾靠,扶上一人肩头。
冬日中鲜有的灼热烫了身,阮青洲抬脚退后,足尖又要点地,却是被他伸靴接过。
“也不冷,”段绪言俯首与他对视,抬指抹过他面上落雪,“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