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望盛产甜橘,可眼下正是在议两国对战之事,段世书本觉得他此时提及不合时宜,却未料段承竟不生怒,反还露出些许动摇。
几盏茶水上桌,段绪言自斟一杯,不紧不慢道:“战事延续至今,再战虽能获利,也是两败俱伤。先不论其他,关州在北朔的统领之下不过两年有余,如今得以政通人和,其实依靠的大多都是我方细作。当年柳侍郎之子柳芳倾带领八十余人潜伏南望,曾在关州时疫泛滥时出手相助,因而一曲《风尘颂》传遍关州,方才能让关州百姓情愿归顺北朔。”
听此,段承指节微扣,再一抬眸,目光却避向一旁。
段绪言目睹,继续道:“可虽说关州是政通人和,其实也是百废待兴,先前关州饱受徭役之苦,对战事已是胆战心惊,再者,自北朔到南望,纵然能通过粮道运送军需,可路途遥远,必要损耗多一番甚至几番的人力财力,届时北朔兵力也将急调章州,各州军营防守薄弱,难言会否引得何人趁虚而入。如此盘算下来,此战就算北朔协助戴赫夺下南望,落到最后恐怕也只是成人之美,得不偿失。”
程望疆说:“那珵王觉得,和谈更妥了?”
段绪言不置可否。
程望疆再问:“就当和谈能够顺利进行,可南国世子若仍以质子身份长居在北朔,南望屈居人下,怨气不消,恐怕往后两国再次开战,也是不可避免之事,珵王想过如何解决此种后患吗?”
听闻一阵沉默,段世书心中磐石已落,他看向杯中茶水,扶杯轻转,只待段承赞成开战的提议,却听段绪言再次开口。
“世子作为质子不妥,那便效仿北朔与西域的结交之法,让他和亲。”
手中杯盏一晃,茶水泼过指间,段世书愕然抬眸,众人亦是怔然,皆抬眼朝他看去,只见段绪言不疾不徐,面向段承,一字一句道——
“与我和亲。”
——
入夜,暮色将被黑夜侵染,阮青洲点灯盘坐桌前,面前纸张铺满。
丁甚扶桌坐他身前,摸着画上桂花俯身嗅了嗅,却被墨味冲了满鼻,不禁皱眉后仰着身子。阮青洲笑着拿过手边帕子,往他鼻尖蹭了蹭,皂角清香便将墨味抹淡了不少。
“这是,桂,花。”阮青洲侧头看着他,一字一顿地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