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浔取下搭在手腕上的发带,一边缠绕一边说:“他们想见你,可不想见我。我在那里,反倒影响你们说话。”他将发带系好,“不过我实在不放心你单独见那两个疯子,还是让镜宜跟着你吧。要是有什么不想让她听的,就让她在议事堂外候着。”
“无妨。”苏梦枕并不觉得有避讳的必要。
“我和雷纯,多半没什么话要说;和白愁飞之间,也没有什么不能让别人听见。”
这时,外面传来细微的响动:有人从廊上走来,在门外停住。
“先生,苏楼主。”谢镜宜语气平稳地隔着门板回禀,“六分半堂的人已过长街,大约两刻钟后到。”
六分半堂的人马齐整有序地走过长街。
被他们簇拥着的、华丽精致的步辇中,气氛却冷淡且沉凝:
本该亲密无间的新婚夫妇各坐一边,彼此都只是目视前方。
白愁飞勾唇笑道:“马上就要见到苏梦枕了,你不开心吗?”
雷纯也笑,很轻、很柔的笑。“我无所谓开不开心。倒是你,似乎很紧张。”
白愁飞冷下脸色,不知想到了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等会儿见了他,一切按我们之前说好的来。”
雷纯说:“如果我们真能见到他。”
她看着步辇转过街角,望着越来越近的金风细雨楼正门,轻声道:“毕竟……如今这楼里当家的,可不像个君子。”
君子讲长幼禅让,凶徒却只以生死定论。
他们迂回试探、投石问路,然而一切的前提,是他们真的能见到苏梦枕。
“那不是正好?”白愁飞冷笑道,“他死了,也算给你爹报了仇。”
隔了片刻,他又自言自语:“不过他若死了,也真是可惜……”
——可惜,他不是死在自己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