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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眸中闪过一丝阴鸷,不自觉趋近几步,道:“至少我现在有了定人生死的权力,而你如今不过是傅浔手里的一个傀儡。”

“我若是你,现在就会拔刀——死在我手中,反倒是死得光彩,总好过受人操纵:你该感谢我尚能顾全义气。”

苏梦枕只是一笑。

“我却不明白你口中的‘义气’二字所从何来。”

他并不拔刀、亦不动怒,可这种平静在白愁飞眼中更似讥嘲。

他郁躁踱步,忽而立定,神色厌烦地怒道:“我就知道,你一直都看不起我、我不配与你说义气——因而一直以来,你对王小石都比对我好!你对他、对傅浔,都处处信重,唯独对我处处防备!我在楼中,一没权、二没人,空顶着一个副楼主的名号,不过是任凭你呼来喝去!”

苏梦枕截断他的话:“江湖人,地位是自己打出来的。等着别人给你送权、送人,何不仰头张口、试试能不能接到馅饼?”他目光锐利,“彼时傅浔和王小石都无权调动‘无法无天’,你有这权力,却仍然与方应看合作;如此想来,便是我真的送了你亲信,你就能‘用人不疑’么?”

这一番话斩钉截铁、不容辩驳,正正戳中虚弱之处。白愁飞不由恼羞成怒,挖苦道:“可现在又如何?纵然你疏远我、亲近他们,然而王小石死了,傅浔叛了——你的信重可换回了什么结果?我是夺权,傅浔也是夺权,我们之间又有什么不同!”

苏梦枕却说:“真正的朋友、真正的兄弟,没有亲疏之分。忠就是忠、奸就是奸,无论言辞多么堂皇都无法歪曲。”

他又说:“你觉得傅浔与你没有什么不同。你错了。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跪在蔡京脚下,甘作戕害生民的爪牙。”

“你还说到小石头。”苏梦枕望向窗外,那里似乎还留着年轻且活泼的少年人的影子。

他微不可查地一叹,眼中有不易察觉的疲色。“小石头死在有桥集团之手,你却转身投效。既如此,实在不必再谈什么兄弟情义。”

白愁飞盯他片刻,突然大笑。

“那么你呢?自己的兄弟身死却无力救援;自己深爱的女人嫁与他人却只能隐忍——你的情义又有几两几斤?”

苏梦枕拢拢裘衣,从座位上走下来。

他抬手按住白愁飞的肩,目光沉郁而阴寒:“你是在问我,还是在问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