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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睡一会儿吧。”沈恪的声音很轻微,但是话语里却似透着一股温柔,面上的神情没有什么变化,看看很冷淡,然而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李云曦却是知道沈恪其实是一个性子很好的人,她看了一眼房中唯一的一张床,心头微微一跳,却也还是乖顺地哦了一声,而后就行至床榻边。

她和衣而躺,将床榻上的罗帐放了下来,罗帐朦朦胧胧的,透过光可以看到沈恪挺直脊梁坐在桌旁,他微微闭目,似乎是在运功调息。

这床并不是多好的床,便是那床榻也不够柔软,同李云曦在东宫之中的床自然是比不得的,只是李云曦此时已然是累极了,她盯着沈恪看好一会儿,屋子里暖暖的,被衾虽然不透松软,但是也很干净舒服,嗅着干净的气息,不过一小会儿,她就沉沉地陷入了梦乡。

她没有注意到,在她陷入梦乡之后,沈恪回眸看了一眼床榻,而后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过了一阵子,天色逐渐昏暗下来,先前的沈恪不知何时又回到屋子里。

沈恪扶着桌子坐下,慢慢地吐出一口气,这两日行路,虽说牛车稳妥,但是却还是牵扯着身上的伤,若不是倚靠着郑老先生给的药,只怕情况更糟糕。

便是服了药,身子也是不大舒服,白日里的行路,甚至都掩饰不住状态,让李云曦瞧出了些许端倪。刚刚他从屋子里出去,便是去探一探消息,想着刚刚得来的消息,他心头微微发紧。屋外的喧嚣声都安静了下来,屋子里的烛火尚未点燃,暗淡的光从窗子外透进来。

沈恪起身点了烛火,屋子里顿时就光亮了起来。

他朝着床榻上睡得沉沉的人李云曦看了过去,而后站起来,他走到床边,轻轻挑起了床榻上放下来的罗帐,在屋子里的烛光之下,他的眼中映衬着对方雪白俏丽的面容,她睡得略沉,这两日的行路确实是太过疲惫,她毕竟是大病初愈,虽然行路中并未抱怨过半句,但是疲惫是掩饰不住的。

沈恪将被子轻轻拉了上来,而后又退了出去。

他回到桌边,从包袱中取出伤药,随后利索地解开衣裳,身上的伤口还未换药,刚刚的一路行动又牵扯到了伤口,但好在身上的伤口并未有丝毫崩开的迹象。

他解开身上缠绕着的绷带,而后露出身上数处狰狞的伤口,伤药是极好的,但是要痊愈却也不是这么三两天的时间便能办到。

沈恪面上一片冷淡,他沾了些许药膏,将腰腹部的伤口涂上,猩红的伤口在冰凉的药膏涂抹之下,些许的刺痛感传来,沈恪抿着唇,一点一点地推开透明的药膏。

身前的伤口倒是可以自行处理,然而后背的狭长的刀伤却是无法自己上药,沈恪想了想,正打算就此作罢,忽而间感觉到身后一道轻柔的气息走近。

沈恪侧过头,便就看到了睡眼惺忪的李云曦,他手中的动作一顿,正打算将褪下的衣裳披上,便见李云曦走上前来,她扯住沈恪的衣裳,伸手将桌上的药瓶拿了过来,目光落在沈恪后背上那一道狭长而又猩红的伤口上。

李云曦微微抿唇,她开口道:“我给你上药。”

她的动作很娴熟,那道狭长的伤口虽然狰狞,可是却不会再吓到她了。

这不是她第一次替沈恪上药了。

但是沈恪却还是觉得有些无所适从,他的身子略微僵硬,挺直了脊背,微微低头,垂下眼眸遮掩住心头纷乱的思绪。

李云曦娇嫩的指尖沾染上药膏,她小心地将药膏涂抹上,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元气大伤,如今尚未康复,沈恪身上的体温较低,李云曦指尖上的的温度反而更暖一些。

温热的指尖轻轻柔柔地抚过伤口,药膏涂抹上去,冰冰凉凉的,期间又夹杂着些许暖意,掩盖住了伤口出的刺痛。

沈恪只觉得伤口处传来一阵麻痛感,他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是身形愈加僵硬,在李云曦的指尖划过脊背的时候,他不由得微微颤抖了下。

李云曦涂药的动作一顿,她只以为自己刚刚的动作太过粗鲁,扯着伤口了,面上透出一抹惭愧,口中小声地道:“对不起,我刚刚是不是太用力了,扯着你伤口了吧?”

她大抵是真的怕再扯到伤口,本就柔和的动作更加小心翼翼,指尖划过,仿佛是蜻蜓点水一般,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气息落在后背的伤口上,沈恪不由得闷哼一声。

李云曦心头一惊,这药还没涂完,便就停了下来,不知是吓的还是担心的,眼圈倒是红了起来。

“我,是不是又扯到你伤口了?”她的声音微微颤抖,隐隐可以听出些许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