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程玉抬眸看向杜毅, 眼中带着些许审视。这一位杜大人是前朝儒将,后来归顺了圣上,在这之后,行事上倒也是无功无过。
杜毅察觉得到苏程玉怀疑的视线,他淡淡地道:“苏大人放心,我同汪大人并不一样。”
苏程玉没有回应,只是沉默地调整了下坐姿,尽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点,眉宇间带着丝丝冷肃,不知在思虑些什么。
吱呀一声,陈绍楠从门外走了进来,看着入屋的人,杜毅沉默半晌,轻声道:“在他心里,效忠的是前朝皇室,当年他第一个站出来恭迎圣上时,我确是觉得惊诧。”
“那你呢?”苏程玉开口问道。
同样是前朝遗臣,汪拢真效忠的前朝皇室,这无可厚非,那杜毅心中又是如何想的?
“读圣贤书,习文武艺,卖于帝王家,并不单单只是为了功成名就,也不是只为了那高高在上的帝王,还有那些普普通通的百姓。”杜毅垂下眼,他的家族虽然是庞大的家族,可是他并不是自小就养尊处优,而是自乡间行过,见过那些百姓的疾苦,他入朝,当初是带着一腔为民造福的热血。
前朝腐败,百姓苦不堪言,东庆当立,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至少现下百姓们过得都还不错。
“我不是圣人,做不到为天下苍生着想,但是至少在我目之所及的地方,我希望是平顺的,是安宁的。”杜毅抬起头看向苏程玉,沉声道,“我是行伍中人,打战哪里有不死人的,看得多了,总也想着能够安安分分地过一辈子。”
“我不想让我的儿子再上战场。”
听得出杜毅话语中的诚恳,沈恪垂下眼,轻声道:“杜大人,这京中的情况,想来你是比较清楚的。”
“殿下令我们回京,便就是要确定京中现下的情况,以及那汪大人是否是真的起了谋逆之心。”
杜毅听得此言,他沉默少许,而后定定地看着沈恪,“京中现下是危机四伏,而汪拢真谋逆之事,势在必行。”
听得这话,沈恪微微皱眉,杜毅垂下眼眸,唇边扯出一抹嘲讽的笑,道:“还得多亏苏大人今夜闹腾的这一场,我才能确定某些事。”
杜毅的眼底闪过一抹冷芒,如若不是今夜的异动,他估计都不知道,这朝中重臣,竟然有不少入了汪拢真的局。
苏程玉低低地咳嗽一声,他的神色并不好看,沙哑着道:“杜大人,可知道汪承业?”
“汪承业?”杜毅略微疑惑地看向对方,“是汪拢真的独子吧?”
“听说,那是汪拢真的老来得子,平日里倒是见得少,那孩子好似比较腼腆,汪拢真也看得紧,故而同其他人交往得也少,我也很少听存志提到这人。”
杜靖岳在京中交友广阔,唯独这汪拢真的独子不曾多有来往,大抵是汪拢真的老来子,也是唯一的儿子,故而很是紧张吧。总之,这汪承业在京中的存在感并不是很重,不温不火的。
然而此时听得苏程玉专门提及这人,杜毅忽然觉得有些许不大对劲。
“莫非这人有什么蹊跷之处?”杜毅简单反问道。
沈恪与苏程玉相对一眼,陈绍楠戒备地靠在窗口,警惕四周。
“不知,杜大人过往可曾见过太子?”苏程玉开口问了一句。
杜毅眉眼微微拧起,似乎并不明白苏程玉的话,沈恪沉声解释道:“杜大人过往可曾见过前朝太子?”
听闻这一句话,杜毅脑海中闪过一道念头,他不由地心头一震,满目惊诧地看了看沈恪,视线又扫向苏程玉,而后怔怔地道:“你是说,那汪承业是前朝太子?”
“不,不可能,当时偏执的乾明帝不愿成为阶下囚,更不愿看到自己的嫔妃以及儿女成为阶下囚,便就毒杀了所有的嫔妃和儿女,而后一把火烧了承天殿,自焚而亡。”杜毅摇了摇头,似乎并不相信沈恪他们所说的,“也就是因此,作为帝师的汪拢真才会第一时间投诚。”
毕竟那时候是彻底断了念想的。
“帝师?”沈恪疑惑地看向杜毅,“汪拢真曾是前朝太子的老师?这事儿,怎么都未曾有过风声?”
杜毅摇摇头,他耐心地解释道:“这事儿其实也不算什么隐秘,他曾是乾明帝的老师。”
“不过,汪拢真后来与乾明帝似乎有了些许争执,乾明帝一怒之下倒是说过他没有什么老师,龙威之下,这件事儿也就没人说了,其实,前朝的不少老臣都知道这事儿。只是后来,圣上攻入皇宫时,那些老臣死的死,散的散,知道这事儿的人大多都没了。”杜毅想了想,又接着道,“后来,又见圣上器重汪拢真,那些知道一二的人,便也不好多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乾明帝也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