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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朝辉苦笑了一下,他伸手拦住转身往回走的陈斯年,有些事,陈斯年尚还不知道,可是他却是心知肚明的。

“博裕,不是殿下不想尽早入京,而是现下入不得。”魏朝辉看了看四周,他轻声道,“博裕,你没发现随同殿下回京的边军的人数不大对吗?”

陈斯年愣了一下,他定定地看着魏朝辉,脑中忽而间闪过一道念头,他开口道:“你是说”

魏朝辉轻点了下头,他的眼中浮起一抹无奈,悄声道:“殿下已经慢了一步了,失了先机,现下入不得京,不然就是‘瓮中捉鳖’了。”

“而我们就是那一只鳖。”

陈斯年抿唇不语,他垂下眼,沉沉地道:“但是,不论如何,再拖下去,情况会更糟糕吧。”

“殿下是在赌,端看这气运时机是否站在咱们这一头了。”魏朝辉缓缓吐出一口气,这些事儿,这段日子都堵在他的心坎里,令他寝食难安。

“若是赌输了”陈斯年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魏朝辉转过头来,他看向陈斯年,眼中露出一丝凄凉和残忍,喃喃道:“不会输,只是看付出的代价有多大而已。”

“这一场豪赌的结局,我们会赢。”

“不过是惨胜还是大胜的区别罢了。”

他抬眸看向陈斯年,低低地道:“博裕,我们为何会选择殿下?”

魏朝辉问出这一句话,并不是要陈斯年回答,他的神情略微怔忪,而后喃喃自语:“殿下文武双全,有明君之相,且又重情重义,至少不用担心”

“鸟尽弓藏。”最后这四个字,魏朝辉说得很轻,可是陈斯年却听得清清楚楚,只是这话语里却依旧可以听出些许的不确定。

魏朝辉闭了闭眼,他轻轻地呢喃着:“汪拢真怎么敢仅仅凭借那么点人就逼宫谋反呢?所以他肯定是有其他的兵马,那么大批的人马不可能藏在京中,也不可能藏在京郊。京中禁卫军又不是瞎子”

“殿下在等啊,等汪拢真的人马赶赴京城,咱们半道而截,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而京中”魏朝辉睁开眼,望向陈斯年,幽幽地道,“鹿死谁手,尚未分晓。”

陈斯年静静听完魏朝辉的话,眉宇间显露出些许恍然之色,然而很快便就浮起一抹踟蹰神色:“信芳,殿下就没想过截不住”

“所以,这是一场赌。”魏朝辉的脸上浮起一抹疲惫,他伸手抹了一把脸,而后毫无形象地往一旁的大石头处坐下,“我们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从哪条道入京现下咱们的兵马本就不足,坐等,其实是下下之策。”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咱们却又只剩下等了。”魏朝辉的目光远远地望向肃穆的营地间,那里来来往往的是巡视的兵卒,视线落在太子的营帐处,他看到嘉宁郡主匆匆赶赴入营,幽声道,“殿下心中终究是藏着一抹温情的,小郡主在江城所以他面上是大张旗鼓地调了边军入京,可是一转头,却又让边军藏匿在南境中,一旦敌人以为南境空虚,想要趁虚而入时,便就可以予以当头痛击。”

“殿下带着旧部黑翼军入京,还是慢了一步,”魏朝辉长叹一声,“兵家之争,本就是在这一时一刻之间,汪拢真从来都不是一个愚笨之人,所以才会提前行动。京中,暂且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与殿下一般,也是在等”

陈斯年没有想到好友的背后竟然还藏着这么多的谋算,也想不到太子面对的竟是如此的两难境地。

“至于圣上”魏朝辉垂下眼,他扯了扯唇角,轻声道,“博裕,其实殿下日前曾想过带兵直入京城,是我,我拦着殿下,建议殿下再拖一拖的”

陈斯年眼中涌起一抹震惊之色,他的口舌顿时僵直了起来,须臾,他才哆嗦着道:“信芳,你是疯了吗?”

“等圣上归西后便就是殿下此刻能够理解你是为他好,难保今后他不会想起来这事儿,就如鲠在喉日日夜夜,到时候,他能不怪你?你这是”

魏朝辉脸上的神情没有什么变化,他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道:“我知道。”

“你知道还”陈斯年似是气急了一般,伸手指着魏朝辉,只是不知该怎么开口骂醒自己这好友。

“博裕,血色春月,我不想再见一次了。况且,如今的局面,是维桢拿命铺下的路”他又怎么能浪费了?

魏朝辉低下头,微微佝偻背脊:“等到王咏以身殉国,那么入京的京郊大营的兵马便就会成为咱们的先锋队。”

“圣上死了,平王死了,殿下自然也就顺理成章地登上宝座。过往种种,不论是谋反,还是什么阴谋,便就都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