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钰缓慢地继续向前走,绕过陶五陈行至廊下,轻声说:“陶公公,这是鹿广郡,并非大都。”
在这里,没有皇权的压迫,只有身为王府嫡幼子的南荣遂钰。
整个鹿广郡都向他张开怀抱。
辽远长空倏地划过惊雷,豆大雨点扑簌簌落下。
前厅乱作一锅粥,南荣明徽想寻御前的内监商量事宜,却见葛桐急匆匆撑伞奔来。
“王爷,陶公公携一众宫人跪在公子院里。”
南荣明徽竖眉:“什么?!”
葛桐:“他们想求公子前来瞧陛下一眼,公子不肯。”
“还说就算他们跪死在王府,也没人为他们收尸,趁早绝了心思。”
第116章
细雨如丝,裹着潮湿铺面而来的夏风, 灵活地灌入袖袍,遂钰屈起双臂,搓了搓发寒的肩膀。院内的宫人,就这么跪在他眼皮底下,尤其陶五陈,带头惹他不痛快。
“给陶公公撑伞。”遂钰漫不经心道“小心伺候着点,这位御前侍候的内监,可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人物。”
遂钰院里的侍女,都是几年前挑选好,直接进公子院里做活。南荣栩前往大都述职,将其中几名干活麻利的带走,放进遂钰府中跟着侍候,待遂钰真正回鹿广郡,便也不必过于水土不服。
戴着桂花银簪的侍女去库房取来油纸伞,门外的侍卫举着伞站在陶五陈身边。
半晌,遂钰看着葛桐从院外飞奔而来,方才陶五陈跪下没多久,葛桐便匆匆离开,想必是去前院通知南荣王。
是,没错,毕竟是御前的人,若是有什么闲言碎语,多半是南荣王府的过失。
思及此,遂钰慢悠悠道:“陶公公,这里是南荣王府,你在我家这般跪着不和规矩,若是外界留言纷纷,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让王府如何自处。”
鹿广郡的风不比大都柔和。
陶五陈浑身湿透,虽说是做奴才的人,但只管伺候皇帝即可,他的衣食住行还有十几个太监宫女们伺候着。年龄渐长,身体不比从前。四面八方而来的乱风,吹得他头昏脑涨,双唇上下一碰,哆哆嗦嗦道:“老奴无意逼迫公子,可是陛下待公子不薄,如今陛下正在生死关头,公子你”
“陶五陈,做奴才的各自为主,他是你的主子,你自然为他说话。”
“此话我并不怪你,不过是立场不同而已。”
“可公子病危之际,陛下每次都陪在公子身边,这些公子都是知道的呀!”陶五陈高声,语调中带着哭腔。
病危?
不说这话还好,提及遂钰便乐不可支。
哪有什么病危,没有皇帝他能安全在鹿广郡活到及冠。
他的前十几年的苦难是萧韫带来的。
世家质子入京,朝廷会给他们分荒郊野岭的宅子,一日三次地着暗哨查探,这些人花天酒地为非作歹,皇帝从未过问过半分。
而他,堂堂南荣王府嫡出的公子,却被关在那个暗无天日,深不见底的后宫,在各路贵人们的“照拂”下,受尽奚落,有苦难言,什么消息都递不出。
那个时候,他是真的希望有人能出现拉自己一把。
后来入玄极殿,哪次受伤无关萧韫,血淋淋的刀子捅进身体,皇帝难道不是那个拿出匕首的始作俑者吗。
“我本没有这样好的福气进皇宫。”
遂钰胸膛陡然剧烈起伏起来,喘气逐渐急促,双颊显现出并不健康的红润。
“公子!”葛桐不知从哪里飞奔而来,焦急道:“属下扶您回去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