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崔骥征,朱厚炜才突然想起,春宵之后,自己还来不及和他打招呼就快马加鞭上朝了,也不知他身子可有不适,放到现代,妥妥的渣男行径……

恰在此处,丘聚小跑入内,“崔二公子到了。”

朱门之外,崔骥征斜靠着墙站着,面色不善。

第七章

孙清牟斌对视一眼,齐齐告退。丘聚紧随其后,甚至还贴心地将门都带上。

转眼间殿内便只剩下朱厚炜和崔骥征两个人。

朱厚炜轻咳一声,上前去拉崔骥征的袖子,“早上赶早朝,看你还睡着,便未叫醒你。”

崔骥征脸色仍有些白,眼底亦有些乌青,淡淡道:“陛下走得干脆,收拾得也干净,臣一早起身,还以为幻梦一场,人家怎么说来着?春梦了无痕……”

朱厚炜更是尴尬,低声道:“我昨夜就清理干净的,你……现在没什么不舒服吧?”

这人脸皮真是薄到了一定程度,昨夜哪怕院子里伺候的都是哑奴,也要屏退佣人,自己亲力亲为地打水烧水、擦身换被褥,让睡眼惺忪裹着被子看着的崔骥征颇为无语。

不过细致是真细致,温存也是真温存。

想到这里,崔骥征也不想耍什么小性子,自己取了个软垫,在官椅上坐下,“听闻牟同知想要告老?”

朱厚炜点头,“他跟了我将近二十年,如今也年近花甲,是该好生颐养天年。”

“确实,”崔骥征点头,“那锦衣卫你打算填谁上去?”

朱厚炜耸肩,“我对锦衣卫人头不熟,你和刘指挥商量着推选吧,还是那句话,德才兼备,以德为先。”

崔骥征笑了笑,“仅是如此?”

“其余是你们要去考量的事情。”朱厚炜给他倒了杯热水,往里头添了点枸杞红枣,“补补气血。”

崔骥征满脸嫌弃,“今天不是玫瑰露了?”

“你喜欢,我让他们再酿。”朱厚炜在他旁边那张椅子上坐下,看着他小口小口地喝茶,“或者等我学会了,自己给你酿。”

朱厚炜也不知古代人是如何谈恋爱的,但古今中外约定俗成都得约会吧?按自己和崔骥征的情况,就算能出去约会,可去的地方无非就那么几个,想离宫城远些,都有一堆祖宗家法压在头上。

手上一热,崔骥征正探究地看着自己,“眉头紧锁、皱眉苦思,又有什么不长眼的惹陛下不快了?”

“找不到多少空闲陪你,也没法带你四处走走看看,就是找个好吃的馆子吃饭都是不能。”朱厚炜苦笑,“这么一想,和我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好事。”

崔骥征拨弄着手上的佛珠,闻言蹙眉道,“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至于走走看看,你要是出巡,让我扈从便是,又有何难?”

见周遭并无旁人,他干脆起身,犹豫再三,转身坐到朱厚炜腿上,抱住他的脖子。

生怕他摔倒,朱厚炜赶紧一把搂住他,“仔细你的……”

崔骥征将头枕在他肩上,二人耳鬓厮磨,明显感觉他的脸颊耳廓烫的惊人,“我既不娇气,也不矫情,既不会逃,也不会跑,所以你用不着对我小心翼翼。”

“来之不易,故而小心翼翼。”朱厚炜闷声道,“我总怕我给你的不够多,不够好。”

从前朱厚炜在衡州时,喜欢在衡山之巅吹风,总觉得襟怀坦荡,肝胆肺腑皆是清风明月,再后来,他立于万岁山、凭栏延晖阁,虽仍是大风盈袖,却觉万事万物终究如同风月,拼尽全力,最终也不过遥遥相望、虚虚一握。

所谓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所谓一枕清风梦绿萝、人间随处是南柯。

可如今,他竟然真的将无边风月抱了满怀,才知风是香的,月是暖的。

正因太美太好,才更害怕失去。

崔骥征吻上他的额心,随即便是鼻梁,“我打小就是你的伴读,父亲母亲先生们都教我,让我亲你近你,做你最上进的同窗、最贴心的玩伴。后来,我又做了你的臣子,孔孟之道、朝廷纲纪都教我,让我敬你畏你,做你最锋利的刀剑、最忠诚的鹰犬。却独独没人教过我,要怎么做你的心上人,怎么做你的枕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