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倾注心血的衣衫、鞋袜、一杯一盏、一字一画,都被珠玑小心装进行囊。

他可以带走一切,唯独留下她。

而润玉也难过,他答应了珠玑一定会为她父亲平反,一定会接她回中原,一定会带她去看看他们一起背过诗句中的烟雨江南。

她含泪,笑着答应,孩子气的与他拉勾。还说即是再见有时,便不要哭哭啼啼的,好似相见无期的告别。

为了赶在大雪封山之前出了西陲,他们其实连告别都是匆匆。

那一日他走,她说好不远送,却在他走出小半日时匆匆追出。高高的沙丘上,她小小的身躯背着包袱,追了他许久。

眼泪模糊了眼睛,她将过去反复回想,原以为的长,如今竟是刹那的短。她恨自己不是一本书,小小的一本他读不够的书,被他小心收藏,时常翻阅,入梦回味。

直至傍晚时分,在茫茫荒原沙丘上她才看见了他和仆从的身影。她擦干了满面的泪水,朝着他们奔去。到了他面前已是平常的样子,只是红着的眼眶不能掩饰。她放下了包袱,交递与他手中,郑重道。

“先生,珠玑求您一事。这是我父母的骨灰坛,他们毕生心愿就是能再回故土。珠玑求先生成全。”

“等我接你回江南,你亲自为他们入葬不是更好?”

他小心接过,亲自背负在背后,却不解珠玑此意。只见珠玑露出释然欣慰的一笑,她摇了摇头,忍住的酸楚从她一看就哭过许久的眸子里漏出,她闭上眼才逼回眼泪,跪下对他叩首三拜。

“拜托先生了!”

润玉扶她起身,抬头的那一刻的绝望悲切撞进他心底。他想就这样,不管不顾的带着她一起走也好,却听珠玑认真挥手的道别。

“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先生保重。”

她决绝转身,再也没有回头的离开。直至寒月高悬,她回头再看不见润玉,唯有自己月光的孤影零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