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吞瞥眼他,又去瞄地上可怜巴巴倒着的那只水桶。小怪物发觉他的眼神,赶紧解释:“我等你,但是没等到。我就想你应该是走了,就出来找。没找到,但是遇到一家店招学徒工,他们看我很喜欢,就让我来试试。我……我也想试一试。”他补充道,“这样你也不用为我担心,我就算不化鬼也有安身之所的。”然后又说,“我够强的。”

“什么店?”

小孩儿慢慢的松了手,小声的说道:“理头发的。”

酒吞气的一窒:“这就是你说的安身之地?!包括以后?”

小怪物低着头,不说话。酒吞看着他这样,想发火,最后反倒是给小孩儿把桶捡起来,利落的打了一桶水,问:“那家店呢?”

小孩眼巴巴的看过来。酒吞说:“放心,没功夫杀人。你自己真想待这,就待,总比村边上那个小破屋还没东西吃好。”

他说这话,倒像是安慰自己。酒吞不知道他这样像极姑获鸟一类大家长心态的妖怪,原本是根本不搭边的,结果一看见小怪物就转了性子,又耐心又好说话,忧心忡忡的还克制着不发火,哪里像是酒吞童子。在他认知里茨木童子就应该是跟随在他身边的鬼将的,好斗,蛮劣桀骜的像一只猎豹,直来直往,冲冲撞撞;他必须先当鬼,不做鬼那酒吞怎么办?可是小孩儿偏偏就这么坚持,酒吞没办法,总不能和一个半大的小鬼用拳头说话,他只能退一步,偏偏这小鬼愈加变本加厉。酒吞还能怎么办?只能忍着。

快到地方了,小孩儿抢过酒吞替他拎着的水桶,双手提着,横着身子往前走。他也不知道长到多少大,又瘦又小,水桶都快有他半个大,力气再大看起来拎着也格外艰难,水桶中装满了水,偶尔荡出了一点,溅在他衣摆上。他要去的店面也小,黑漆漆的,柱子上似乎都淤着多年不洗的污垢。从里面走出一个女人,正往围裙上擦着手,接过小孩儿手上的水桶转过头和小孩儿说话。小孩儿显得有些窘迫,回了两句,被拉着往前走,忍不住又回头看酒吞。

酒吞站在路口处,忍住了没往前去扯着小怪物胳膊就带他走。他站在原地动也未动,直至那个本来凶狠的小怪物腼腆的被女人拉进店里看不见了,直至树木的影子从脚后跟转移了几寸,他才掉头离开。酒吞童子忽然很想喝酒了,味道不好也没什么大的关系,关键得烈,最好能让鬼都大醉一场。

听见井边洗衣服的女人说话,说路口那家剃发店的夫妇昨日去早市时领来了一个孩子,说是做学徒。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虽然小孩长的挺奇怪,但回来的时候倒是打理的整整齐齐的,衣服的料子也好,不知道会不会是哪家贵族的小孩。

酒吞想,呸,本大爷给他换的,要真照小怪物原本那野孩子模样,你们敢把他领回来?!

又听另一个人回,说那家店的夫妇总是生不出孩子,不花钱就能捡着一个男孩子,还是刚好能干活的年纪,也不算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