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拔枪将他爆头。
但就是这两秒钟的分神足以致命,泰瑟X3射出的电镖勾在他的右腿上、隔着衣服开始输送电荷。荒无法判断这把枪的改装程度是否已经使它变成了致命的武器——那又有什么区别?电击枪的作用就是使中枪者失去抵抗能力,而他眼前还有两位凶猛的哨兵。
他根本无需权衡利弊,当机立断舍弃了右腿的感觉。不同于一般的哨兵,荒有着极为出色的调控本领,可以无需仰赖向导而灵活调整自己的五感,必要时甚至可以降至最低。
当然,风险是显而易见存在的。强行降感无异于自残,可此时不容他多想,荒僵着一条腿,回身格挡住一记侧踢,又抓住另一人的直拳顺势带到身后,反手一扭,似乎可以感受到筋骨错位的脆响。
泰瑟枪还剩有一发子弹。荒单手撑着路虎的车头、抬腿踢飞了这把武器,第二个哨兵趁他滞空时杀将上来直袭腹部,他挨了这一拳,却一声不吭,狠狠地将力道全数还击揍了回去。
哨兵奔向了泰瑟掉落的地方,荒摸出MK23打坏了它,于是他转头冲回来,用膝盖猛地击向那条伤腿。荒踉跄一下,有又一道拳风擦至耳侧,他偏头闪躲,以一敌二。只不过与这二人不同,他仍不能完全投入肉搏的酣战中,听觉系统从这一团扭打中接收到了外界的别的声音。
——是汽车发动声。
荒用半秒钟确认了坐在悍马的驾驶座上的正是一目连。刘海遮住了他的半张面孔,难以描述他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神态。他似乎是按下了某个按钮。
——要撇下自己独自逃亡吗?
只有不到半秒的时间做决定。
电流击穿空气。
转瞬间,在昏暗的地下停车场中骤然亮起了极强的灯光,仿佛有人丢出了闪光弹一般。而这样极端的光线切换对于视线锐利的哨兵来说尤其可怕,不仅会损伤到晶状体与玻璃体,甚至可以破坏到他们的视网膜——有哪个哨兵在作战时会用屏障降低自己的视力?
大概只有荒了。或许是他迅速判断出悍马那微微发亮的灯头意味着什么,又或许是他无来由地决定相信一目连。在氙气大灯把周围照得透亮如白昼前,他迅速屏蔽了自己的视觉。耳畔响起了哨兵们凄厉的惨叫,一目连鸣笛示意灯光已经关闭,荒这才睁开了眼睛。
电击的作用慢慢消退下去,他不理睬倒在两旁哀嚎的敌人,缓缓地挪向悍马。如果在早些年里,他约摸还能恢复得更快。荒今年32岁,已经不再处于未结合哨兵的鼎盛时期了。这次的任务报酬丰厚,足够他在某个心仪的海岛上拥有一套别墅,平静地度过余生。年轻时打完了一生的仗,肉体上沾了太多的血,晚年倒想要避世安稳,在无人的地方做个“独自凋零的老兵”。
荒用指节敲击两下车窗,冷淡地暗示一目连换到副驾驶的位置去。他完全不想感谢这个刚才帮他脱困的保护对象——自己和在地上翻滚呻吟的家伙有同样巨大的概率被氙气灯灼伤眼睛,只剩他好好地站着,唯一的理由就是他更强。
悍马应该是安装了两层以上的防弹玻璃,这让樱色头发的面孔有些失真。荒突然觉得这件事十分滑稽:拜托,对方是WM行动中的唯一幸存者,脑袋里进过一颗子弹和半块弹片,虽然失感了也依旧不是普通人,下手果断老练,要怎么相信自己?
——让佣兵和被保护者之间谈信任,实在是很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