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恩女士为此感到快慰不已。她是这个家里的老人了,今年大概六十三岁甚至更多。没人比她更了解这个家里的一草一木。她爱她的主人,也爱这个房子。尽管她这位年轻主人近些年对物质生活并不在意,她仍然忠心耿耿地把这个家打理得井井有条。她总是如此忠实又得力,她在路易的公司里头有很高的职位,有时也充当新闻发言人,但本质上来说,她认为自己只是一个没什么用的老管家。她经常觉得,如果她能有用的话,这些年路易先生就不会......
路易消失的一天一夜里到底经历了什么,对佩恩女士来说是一个谜。她当然可以动用关系去刨根究底,但既然路易先生平安地归来,她选择不那么做,因为那未免逾越了管家的身份。她知道的只有这位绅士居然跑到那个贫民窟的脏乱酒吧里头去赌博,赢了不少钱后带着一个脱衣舞女离开酒吧,继而消失,下一次出现就是在那个神秘人包下的房间里给她打电话。
那个神秘的“摩根·弗里曼”是这个故事里最大的谜团,她对他一无所知,她不知道他的身份、长相、性别、年纪、目的,她什么也不知道,除了这个可笑的假名。但她大概可以确认对方不缺钱,也没有恶意。否则的话,还有什么绑架机会能比在路上捡到一个独自一人又醉得不省人事的财阀少爷更好呢?
既然她的主人三缄其口,她也只好压下这些迷惑。不管怎么说,路易愿意好好吃饭和看病,就是佩恩女士这几天的快乐。她压根不知道这个双手捧着橙汁乖乖补充维生素的年轻人心里盘算的是怎样一次惊人的冒险。
“您打算找帕纳森医生来给您看看吗?”
“这样会好得快一些吗?”
“会的,先生。他是专业人士,”佩恩女士说,“如果您愿意打一针的话——”
“不打针。”
那就是愿意看医生和吃药的意思了。佩恩女士心领神会。每次和路易讨论打针问题的时候,她总会在这个成年人身上看到过去的小路易的影子。那个留着柔软的黑色长发的男孩,功课优秀,举止得体,骑马和射击课都获得老师的表扬,大多数时候他很沉默很安静,只有偶尔生病时,才会因为打针和大伙儿闹别扭,露出小男孩特有的淘气。
“我去联系一下他,尽量安排他在下午过来。”
“辛苦您了。”他又变回那个彬彬有礼的年轻人。
......
下午三点,普都拉庄园的门铃被按响。
“叮咚——”两声之后,佩恩女士打开了大门。
“您好。”那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棕发年轻人说。
佩恩女士脸上露出疑惑:“您好,您是?”
“我是帕纳森先生的学生,康纳大学的研究生。我是马修·斯特朗。”他把药箱换到左手,然后伸出右手与佩恩女士问好,“老师临时有点儿事情,嘱咐我过来看一下情况。”
“噢!他是跟我说临时有事儿,会让学生来看看,开点药。那么,请跟我来吧。”
佩恩女士带着马修·斯特朗来到三楼,敲响了路易的房门。她同主人阐明缘由,马修跟着走进来,打开医药箱,有模有样地戴上听诊器。
在这位年轻的医学生转过身的时候,佩恩女士看到她那位本来懒洋洋靠坐在枕头上的主人脸上露出一种古怪的神情。
“佩恩小姐,您介意给我们些时间吗?”
佩恩女士向她的主人颔首,带上了门。
关门声刚刚落地,路易就发出一声长叹。
“怎么啦,先生?”他的医生说。
“你上回不是声称要等我病好再来吗?”
“您在说什么?”
“才过去几天,你又打算来戏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