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令他在不经意中成为了一个有趣的存在。在他移情并讲述那些残酷的故事时,显得对所谓的意义、价值、世俗的成见及道德规范统统漠不关心,他从不僭越地去解释,也从不批判,他就只是让这些故事自由自在地散落在空气里,让故事本身来说明一切。他同时具备着警觉和木然,敏感和麻木,仁慈和残酷。他在那里,他成为每一个人。
Lecter知道大多数人处理不了这样的存在,因为它打破了道德的惯性、狭窄的格局和思维的界限,它超出了人们的想象,而成为想象本身。
他知道Will几乎拥有了所有进行谋杀的要素,不是那种流水线产品一般批量制造的平庸的谋杀和臆造的仁慈,也并非是由丰沛的色彩和恣肆的文辞组成,那是真正的创造,是最质朴的,尚未被污染的本能。在这些万千思绪所组成的洪流的中心,他看到了仅属于Will的、未被发掘的旁观者的平静,带着悲悯,和对形形色色邪念的推拒及恐慌,组成了这个复杂的无法一眼看尽的存在。
一开始,他说不清自己希望将Will变成怎样,他好为人师的一面反复引诱着Will掉入深渊,而理智的另一面又清楚,如果Will失去了他的慈悲和恐惧而只剩下纯粹的恶,他将反而变得令人生厌起来。后来Lecter才发现,让他感兴趣的正是这样的一种不可知性,他要将Will摆放在代表无限可能性的轮盘上,直到命运的指针在某处永远地驻足,直到耕犁割断鲜艳的花朵使它枯萎而死,暴雨压下罂粟的枝头令其低垂凋零。[2] 这是维吉尔抽签(Sortes Vergilianae)[3] 式的安排。他希望Will能与他一起,一同看到这不可知的一切。
他想他近乎是在邀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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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位于田纳西州田纳西河畔的匹兹堡码头,即南北战争中夏洛战役的所在地,该战役于1862年4月爆发,共计有三千余人阵亡,两万余人伤残。
[2] 出自维吉尔《埃涅阿斯纪》
[3] Sortes Vergilianae: 据传,以哈德良皇帝为首的罗马人热衷使用《埃涅阿斯纪》来占卜,具体方法为选取任意页的任意一段,并将其作为占卜人提问的答案,这种占卜被称为维吉尔抽签(Sortes Vergilianae)。
第二章
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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