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
希望你的伤口能快点愈合。我恐怕要离开这里一阵子了,多年的牢狱生活让我格外珍视这眼前的自由时光,如同我常说的,这个世界既不野蛮也不睿智,可是未知的事总会打破这片荒芜的,不是吗?如果可能,我不会再去拜访你了,希望你能以同样的善意对待我。你将以你的意愿作为向导,不要再期待我的话语和示意。[4]
对了,Catherine Martin还在那口旱井里,恐怕她会比你晚几个钟头醒来。这一次你似乎正好早了一个小时。
H.
他从床上起来,走出房间,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照了进来,毫无分别地落在善恶之间。他重新走回那个地下室,走回到那沙地上的牢狱中,他垂下绳子,进入到深井里,Catherine Martin正躺在地上酣睡着,他把她抱起来,感受着她均匀的呼吸和心跳,感觉这生命的重量在他的手臂间真实地存在着,在他们的身边,一只白色的小狗跳跃着追逐着自己的尾巴。
“没事了,你现在已经安全了。”他将这话一连重复了好几遍,尽管他知道她现在还不会听见。他的脸埋在她的肩膀上,让那些温热的头发蹭着他的脸颊,他的童年在他身边弯下了腰,连同许多个过去一起环绕在他的眼前,一些泪水胡乱地掉了下来,他和她一同回到了那个潮湿的午后,一个声音对他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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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皮萨内罗的木板蛋彩画
[2] 透纳《暴风雪》的第二标题:The Author Was in this Storm on the Night the Ariel Left Harwich
[3] 古罗马讽刺诗人,风格迥异,分别被比喻为医生和刽子手
[4] 出自《神曲·炼狱篇》中维吉尔和但丁的最后一段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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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ll Graham站在佛罗里达的海边,Winston安静地眯着眼睛蹲伏在他的身后。他又一头扎进了那种没有电视,不看报纸的生活当中,他不清楚、也不关心人们对于那件事的看法。几个星期前他去参加了Phyllis的葬礼,Crawford的话越来越少了,他们只是一起沉默地站着,看一条河流静悄悄地流入到死亡的无限中。他看着人们前来吊唁,又安静地离去,他知道,那曾经笼罩他多年的黑夜,现在也降临在了Crawford身上。他希望他一切都好。
Alana从乌得勒支给他写了封信,她说,有一天,她在阿姆斯特丹找到了一家奇异的餐厅,它叫做“从前”,在那里永远都只有单人独座。一把凳子,一张窄桌,一个人,“这不正像是我们的生活吗?”她说。我们奔跑在人群中,也许交谈,也许不,在那些短暂的耳鬓厮磨之后,仍是要独自走上那进入漫长黑夜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