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海浪朝着岸边毫不止歇地奔涌过来,白色的泡沫湮灭在潮湿的沙土里,它们带着救赎的神情朝着他奔跑,却很快就不管不顾地沿着太阳下沉的方向退去。很久以前他曾不解于它们漠然离去的平静,现在,他知道,它们只是这个循环往复的奔涌世界里的一片恰到好处的微小缩影。这遥远的航行,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没有故乡也不必思虑归去,一切都自然而然地行进着、重复着,恰似雨水总会回到陆地。
那间记忆旅店的灯亮了起来,那曾是黑暗一片的地方,现在都被罩染上一层明黄色的光彩,所有的喧嚣都沉静下来。当他望向过去的人生,就像是在看沉船里空荡荡的房间,在那里温暖的洋流涌动着,植物漂浮,泥土沉积,鱼群在生了锈的断墙残壁间穿行。而那只在黑暗中蛰伏的动物已经不见了。
他想要坐下来写一封长长的信,长得像一座迷宫,穿过旷野和大海、漂泊和孤寂,长到足够记录下气候的变迁和季节的嬗替,这座迷宫的暗面沉没在镜子后的黑夜里,在那里宫殿林立,波橘云诡,在那幽暗处有一个人,正浸没在同样庞杂的记忆中,以另一种方式书写。
Da Capo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