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嗣放下琴,走上前去捡起那颗苹果,擦了擦,咔嚓一口咬下。松而甜,汁水丰富,口鼻间都能感受到苹果特有的清香。而且,这是个好的苹果。
难以言说的复杂感浮上心头,真嗣盯着苹果,也许是看到真嗣在吃东西,小猫走上来,缠着真嗣的脚踝,喵喵地叫着。不知忧虑,也不知痛苦。
做猫真好啊。它没经历过多少痛苦,就被好好照顾起来;而当年死在薰手里那只小猫,却没有这样的幸运的机遇。在那样的世界里,它能怎么活下去呢?
真嗣又想起初遇时渚薰掐死小猫的光景。他带着浅淡的笑,轻描淡写地轻易夺去一个生命而没有半分罪恶感。可现在的他呢?回忆至此,真嗣硬生生截断了思绪,告诉自己不该再去想那个人的事情。真嗣握紧了手里的苹果,蹲下身来挠挠小猫的下巴,它心满意足地仰着小脑袋,眼睛微微眯起,竟有些他的感觉。真嗣不由得顿了一顿,这时手机响了,真嗣接起来,是导师。
导师说投标的方案中标了,很快就可以招工建设。那个方案是在真嗣的基础方案上演化出来的,从某个程度上来说,算是真嗣的第一个实际建成设计。
本应该是高兴的。可真嗣心里却空白着没有感觉,强颜欢笑地将导师应付过去,终于挂断电话,真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往楼上走去。和导师做的是东京新音乐厅的设计,落成之后,他一定有机会在那里演出吧。
他会在自己设计的建筑里演出。光是这么想想,心底竟有种满足和期待。上了楼,经过他门前时,真嗣停了下来。紧闭的房门后面,正传来贝九昂扬的乐声。
真嗣正准备漱口的时候,他也正从浴室里出来了。他只在腰间围了条浴巾,白发凌乱地贴在脑袋上,还在往下滴着水。真嗣下意识上下扫了他一眼,他的皮肤还是白得有些病态,昨天撞到的地方已经在腿上肿起紫色的一块淤青。
看到真嗣,他牵起一个勉强的微笑,掩盖不住失落的气息:“早上好,真嗣。”
“……早上好。”真嗣移开了视线,“快把头发擦干,还有衣服也快穿上,不然很容易感冒,现在天气开始转凉了。”
没料到真嗣会说关心的话,惊讶的气息从他身上传来。真嗣还是没看他,却听得出话语中的受宠若惊:“啊……嗯,好的,我马上。”
他这次是真的笑了,而不是勉强自己。等他脚步轻快地离开之后,真嗣才抬眼望向那个背影——他太瘦了。
而且,只要被自己简单地关心一下,他就像立刻忘却之前的不愉快一般,神采重新回到那双赤红的瞳孔里。像个单纯的笨蛋,蠢得无药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