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克忍不住轻轻拍拍手,向望过来的女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要是他们的动静吵醒了邻居家那只聒噪的吉娃娃……那么说什么都晚了。
女人如梦初醒,她耸了耸替丈夫背着的皮包,冲林克笑得很尴尬。
“实在是抱歉,这混账刚刚失业,我也跟着情绪不稳定。我不是故意要打搅你,可最近的生活真是糟透了……晚安,林克先生。”
然而到了明天,你们依然会为女儿精心置办气球和纸花,叫来所有她的朋友,准备好丰盛的晚餐后去学校接她回家,在此之前你们也会分别之际在大门口拥吻叮嘱安全……林克无奈地想。完整的家庭终究会叫人羡慕,无论其中有多少摩擦,旁人都会觉得这才是美好的正轨。
可惜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好运。有的人为了爱,把一切所谓“正轨”放弃得义无反顾。
他想见证。
这也许能为他刻板的生活增添一份值得期盼的礼物。
回到书房时,聊天窗口里那条劝他别喝咖啡的消息后又刷刷刷跟了好几条。
“我希望你是在开玩笑!这么年轻的失语症患者?”
“我看过了他的核磁共振报告,我想他需要骨瓣开颅,而且这个见鬼的位置不能做微创,真是棘手。”
“他现在状况如何?意识清醒吗?嗜睡吗?瞳孔有没有扩散?”
“你把他叫出来,我带他再做一次CT,顺便和他聊聊。”
林克读完这么一长串消息愣了半天,只敲回一句:“他不在曼彻斯特。”
“哦,你是说他不是曼彻斯特人?”
“他是,不过人在伦敦。”
对方有一阵沉默,半晌才回复道:“我知道了,我会叫住在伦敦的同学帮忙照顾这小子,你不会介意吧?”
林克撇嘴,专业人士的交流显然不需要他置喙,他当然不介意。
“那姑娘可是名大家闺秀,烦请你那位小麻烦对她温和一点。”
“这个你放心。”林克笑了出来。
一切都寂静下来的时候,微弱的动静变得很容易察觉。夜晚的窗外突然传来纸片被揉碎的细密声音,虽然几乎微不可闻,可是的确是下雨了。
春季的雨来得毫无征兆,瞬间就铺满了窗户玻璃,像满脸的眼泪。
马纳·D·坎贝尔开始担心家里晾晒的衣服,尽管他家里还有个弟弟,可是那小子现在八成还在外面花天酒地,剩下两成是窝在家里开着最大音量放电影,可能连窗外的雨也没注意到。
碎落的雨滴在朦胧的灯光下拉成无数条银丝,马纳把视线从窗外挪回室内,亚连还抬头看着自己,他两只手搭在钢琴键上纹丝不动,那么认真的样子,那么认真地等待他的回神以及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