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们不要再这样了。

“哪样?”

他脱口而出。

亚连的眉毛颤了颤:“现在这样,马纳。我一个人,你也一个人。我们别再做那些事,把我们和过去绑在一起了。”

只有在这种需要剖心的时候,亚连才会愤恨自己为什么会遭遇这样的病症,含义贫乏的短句让他根本无法好好表达自己的心思,曾经那个开朗的假象消失之后,他更加难以弄懂自己。他还想说很多,说他亚连·沃克想做一个独立的个体,他有爱也有理想,不再把某人当做依靠,也不再对别人的庇护和承诺觉得心安理得——只有这样,才是不跌得太重的可取之道。

眼前这个男子和多年前他所认识的几乎一样,他曾经追着他跑,学来了他包括技艺与性格的一切。可是现在他必须扔掉那些东西,并且接受一个事实:他不是马纳那样温婉的人,他也没那么包容。那个顾虑重重又渴望改变的,患得患失的,甚至脾气和神田优一样不太好的家伙,才是他自己。

马纳又怎么会不懂。

他放在亚连肩头的那只手在发冷,这种入侵指尖的寒意是他无法控制的。亚连也注意到了对方手心传来的温度变化,他以为自己搞砸了这次对话,他快要开口道歉了。

“亚连,我想我一定让你很失望。”马纳却顿了顿,在对方皱眉的一瞬间补充道,“让你对自己失望。”

亚连愣住。

“我想你说得对,我应该和你、和你的生活保持距离,不再借此要挟你回忆过去的自己。”

亚连欲言又止。

“我好像终于明白那个男孩了,他的确比我聪明得多……我得谢谢他。”

谢谢他从我身边带走你,也谢谢他还原了你的坚韧。

马纳开始相信,尽管占有着他的回忆,他对神田优的爱是胜过一切的。这么想着,长期以来的不甘都冰消瓦解,他不该总是刻意提点他那些旧事,焦糖饼干,音乐教室和琴房,学长和学弟,就像被时间的浪花冲击着埋入泥土一般,让它们逐渐暗淡直至被埋葬。

他怎么这么蠢,他求的不过是亚连的服从,神田优却绞尽脑汁让亚连脱离。还好他们没有竞争!否则高下立判。

亚连抬头看他的眼睛,那双蜜色的眼睛里有飘忽不定的情绪碎片,或许有爱情,或许没有,不过对他来说都已经不再重要。因为代表亚连与马纳的那块土地太过贫瘠,他有更需要耕耘的感情,马纳又何尝不是?

“涅亚,他还好吗?”

“挺好的,一如既往地放纵。”

马纳苦笑,他的生活有太多躁乱因素,这个胞弟反而呈现出不同寻常的安定,不知是不是该欣喜。坎贝尔家的双生子,守序善良与混乱邪恶,极端对立却又相互压制着,达成某种微妙的平衡。

“如果需要帮忙,请别忘了我。马纳和涅亚是我的朋友,”亚连强调,“永远都是。”

“当然。”马纳忍住眼睛的酸胀,轻轻应道。

窗外春雷阵阵,雨水发出敲打窗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