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很晚了，已经快要九点，而他们从午饭到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吃。这时候真嗣才惊讶地发现，其实薰并不怎么擅长烹饪——如果这是他身上可能存在的唯一的缺点的话，那完全没关系。意大利面，即使是开盒即食的那种也被他煮过头了。然后薰不得不转战做了简单的三明治和米饭。橱柜里还有一些包装食品，他们吃了麦片和水果点心。这一餐实在称不上美味，但他怎么都控制不住自己喜悦的心情。

这样真的，实在太好了……一两盏灯在夜里莹莹地散发着光辉，他们就这么坐在铺了地毯的地板上，在昏黄的灯光下看着对方微笑，拿今天发生的事互相打趣，消磨着睡前的时光。两个人。

他们最后一起躺在了床上。床比真嗣家里的宽敞，睡两人还很宽裕。他们吃完了“晚饭”，收拾了餐具，而真嗣换上了一件不怎么合身的衬衫——但也没关系吧。所以现在他们正躺在床上，一人一个枕头，合盖着一张毯子，试着入睡。

真嗣有麻烦了。首先，他要努力适应在别人身边入睡；其次，还要让自己不要被“这个人是薰，他昨晚自慰时的意淫对象”这样的事实吓死。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就算内心战战兢兢，他们还是睡在一张床上，身上盖着一条紫色的毯子。薰一直没有说话，真嗣不知道他是睡着了，还是没有，以及他要不要告诉他其实自己通常不会这么早睡。一切的感觉都很奇怪。他不知道该想什么，说什么，如果要说的话。他还醒着吗？我是不是该假装睡着了?

困扰着他的问题有了答复，而答案正是他自己的名字。

“真嗣？”

“嗯？”他侧过了头，“什么事？”

声音放得很轻，但岑静的夜色依旧像是被猛然撕裂了一般，两人同时一震。薰又说得更加小声，那声音听起来就如同在他耳边呢喃。

“你冷不冷？”

“这里没有暖气……”

“我知道，所以才这么问你啊。”

没有了暖气运转时发出的那种让人安心的声音，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中入睡实在是对他的一项考验……而且毯子很薄，就算盖在身上也不够暖和。他乖乖地缩在床的一边，预感到一旦两人靠近，绝对会发生不妙的事。

他当时是脑子打结了吗，会把自己送到薰的家里来？

“没关系。只有一点点冷，不碍事的。”他笑了笑，尽管不知道薰能不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看清自己。总之他这样做了。

“真的吗？”

“我——”真嗣的回答刚说出口就没了声音，因为他已经吓得不敢呼吸了。薰转过身搂住了他——他整个人都陷进了他的怀抱里，一旦呼吸气息就会尽数喷洒到对方肩上。“薰——薰我没——没那么冷不用——”

他只能无力地尝试着把他推开。真嗣完全不知所措了，他的脸热得快要烧起来，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因为那个邀请他过来过夜的少年的鼻尖正蹭着他的脖子。薰不但没有松开，反而抱得更紧了，手指抚摸着他在两人身体交叠之处以外的肌肤，然后他——亲——亲——亲我的肩膀他在亲我的肩膀他在——

“啊——”一声颤抖不小心从唇边泄了出来，真嗣突然有了一点力气，连忙动了动他的手臂——挡在了两人紧贴的胸膛之间，至少创造出一些空隙缓解一下眼下过度暧昧的空气。真嗣看不清楚另一个男孩的脸，但当他推开他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他觉得对方似乎有些沮丧。薰也跟着盘腿坐了起来，和他面对着面。

“怎么了？”

“我——我昨天梦到你亲了我。”我干嘛要说这个，这不是——我干嘛要——

“然后呢？”

“我——我想说的不是这个——”他慌乱地想要转移话题，赶快想一个理由，随便什么——但是什么都没有想到。

“我们在你的梦里做了什么？”

薰只是看似漫不经心地一问，真嗣却陡然羞得浑身滚烫，和一分多钟前薰放开他时，身上那阵突如其来的寒冷产生了强烈的对比。

“我——我们——”真嗣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告诉他了“——接吻了。你在弹琴然后我闭了眼然后你亲了我。”

“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只是单纯的好奇，于是一边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对方脸上被自己戏弄出的红霞，一边问道——并且暗暗期待着答案。“我们又接吻了吗，真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