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未止,他便从半空中坠了下去。

远远望见这一幕,水横天浑身发寒——裴茗下方就是沸火熔岩啊!脑中空白了一瞬,师无渡忙要救人,可召起的水龙却在半途被白无相打散,自身也因心绪怔忡而露出破绽,捱了白无相一剑一掌,肩背与前襟各洇透一片赤红。

顾不得伤痛,也顾不得武功上的劣势,师无渡震开法场,竟以扇作刀、以气为刃,直接抗上了诛心剑,欲强行冲破白无相阻拦。可时机误迟,再加上距离太远,要去救人已是赶不及。悬危之际,忽见一道黑影横空掠过,几乎是贴着熔浆将裴茗救走,带他到了旁边一块宽敞的石崖上。正是刚刚突出幻障的贺玄。

看到裴茗脱险,勒在心上的绳索总算除去;师无渡定下神来,余惊尽化愠恚,凶戾目光似能将白无相粉身碎骨。

敝力招架之余,白衣祸世皱眉啧声,忿忿低骂一句多事。因属性相辅,再加配合有方,明光与水师联手后事半功倍,屡占上风,这令他十分棘手。若要重新掌控局势,当下之计唯有各个击破。金生水却克于火,裴茗虽是一环重要助力,却也是最大的弱点,从他下手再好不过;再加上关心则乱的道理,水横天定然瞻前顾后。到那时牵之一发而动其全身,事态便可重握股掌之间。火海里早有怨灵埋伏。若是方才贺玄没有出手,裴茗现在必然已被擒获。

虽突生枝节,白无相却并未过多遏郁。左右裴茗已中招,且中的亦非普通心魔,抒解并非易事;只要将其余人等牵制,就不怕没有再俘他的机会。想到此处,白无相冷然勾唇,继续与身前二人激斗。

经明光在阵中提醒,众人已闭护经脉;花城随黑水一道落地时,只闻见昙花一现的浅淡遗香。这味道有几分熟悉,可花城一时间想不起来。而那畔白无相步步紧逼,实在耽搁不得,两位鬼王便将昏迷的裴茗暂时置于此处,布了结界防守,便杀往战圈了。

前有二神,后有二鬼;面对夹击,白无相转攻为守,以逸待劳,不再主动出招。分明仔细留意着众人的的动作与表情,他却仍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散漫模样,似乎全然不将几人当回事;要么虚实障目、借力打力,要么辗转腾挪、飘忽避退,不得已时才轻描淡写地抬剑格挡。这般追着兜了两轮,师无渡发觉对方有意拖延,当即按扇念诀,从下方催起盘囷巨涡;贺玄随之抬掌,惊涛骇浪如柱陡拔,立时将白无相行动困阻。

水横天再起灵咒,流波成刃,沧寒霍闪,自四面八方疾驰劲骋。白无相一甩广袖,左臂高举、五指虚握,竟将水剑尽数定在空中。师无渡欲再添力,白无相却忽然摇头发笑:“明光将军真是可怜。就这样被扔在一边无人照看,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心中一紧,师无渡侧目望向石崖,只见裴茗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却是跪坐在地,两手紧紧抓在心口处,面色涨红,神情悲恸,失焦的双目中满是血丝。

师无渡自知不可乱了阵脚,便将忧愤捺回眼里,切齿冷笑:“不劳帝君挂心!裴兄命硬得很,足够撑到你死!”说着猛提灵力,再起湍流,另外三人也各自行招,登时间威压骤增。白无相不再留手,横剑斫斩,炎气荡震,漫天水刃竟直接爆裂,反向四迸。

流窜交织的气浪不辨敌我。饶是撑起结界挡护,众人衣料也被割出大小不一的口子,皮肉亦遭划伤。白无相一边抚愈臂上几线血痕,一边望着对面同样挂了彩的师无渡:“水师大人这口是心非的毛病何时能改一改?嘴上说着放心,动起手来倒是着急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