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无渡声奄气竭:“…你们快……”

可一句话未能说完,他的头颅忽然垂了下去。双目依旧睁着,却暗沉空洞,再也泛不起一丝神采。

白无相略感疑惑,收起铜炉渊火,并指在他额间一探,竟然再无生魂波动。于是皱起眉头,惋惜叹道:“方才还表现得那般硬气,没想到竟是个纸老虎。这灯才点了多久,竟然就撑不住魂飞魄散了。”

南宫杰颤巍巍抬手,隔着虚空一探。那独属于故人的清冷气息,彻底湮失在蒸郁的炎气里。

白无相又将诛心剑召回,催动法诀,四方空间忽然凝起一层结界,纵横合围,将众人困禁:“既然灯已灭,白某无法送行,便只好请你们全都留下来了!”

艰难地将目光从师无渡残躯上挪开,裴茗饮血崩心,浑身战颤:“我杀了你……”

白无相闻言,只睨他一眼,轻声笑道:

“当日黑水岛,裴将军独自留在沙滩上造棺材,未能领略到幽冥水府里的精彩场面,不可谓不遗憾。今日我就再行行好,趁水横天血还未凉,助你补上那日的遗憾如何?”

说着,他五指插进师无渡的发髻,贴紧了温热尚存的天灵。下一刻,眸中闪过残忍戾色,翻腕一拧。

——四散飞溅的,像满天的雨。

裴茗僵立的一方焦土,是雨落不到的地方。

耳畔蓦然嗡嗡作响,又迅速安静下来。喀嗒。喀嗒。只听见清脆的落子声余音回绕。

双膝和眼泪,同手中残剑一起坠地。

令人窒息的火海沸浪中,迎面飘来若有若无的草木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