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士德终于有所动作,他把梅菲斯特带进了一处简陋的岩洞,把指挥官放了下来。

此时,这个曾盛极一时反叛组织,只剩了他们两人,敌人正守在流沙池的边缘,等待他们弹尽粮绝。梅菲斯特坐在厚厚的沙子上,受伤的脏器仍在不断地衰竭,他的嘴里冒出腥甜,忍不住咳出了一口血。

浮士德脱下外套,把他包裹了起来。指挥官没有拒绝,缺血让他觉得浑身发冷,但随着浮士德脱下外套,梅菲斯特看到,浮士德的腹部也在汩汩流血。

“你别动!”

梅菲斯特撕碎了衣服替他包扎,又拼命调起最后的技力,准备给浮士德治疗。浮士德却捉住了他的手,声音颤抖又恳切。

“梅菲斯特,我说谎了……那晚说的话是骗你的,我没有办法停止喜欢你,直到现在我仍旧喜欢着你,仍旧想留在你的身边。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跟过去……对不起……对不起。”

梅菲斯特咬紧牙关,让眼泪缩成一层厚厚的水膜,他想要捂住浮士德的伤口,偏偏身前的人根本不配合。浮士德希望他把所剩无几的治疗术法用在他自己的身上,梅菲斯特拗不过他,只得连哄带骗。

“我没事的。你活下来,带我出去,我们就交往。好不好?”

浮士德终于安静了下来。却在梅菲斯特松了口气,准备给他止血疗伤时,跪在他身前的狙击手突然暴起,向梅菲斯特扑了过来。

与此同时,指挥官听到了洞口的枪声。

浮士德撑着岩壁,双手按在梅菲斯特两侧,把梅菲斯特完完整整地罩在了身下。在枪响的同时,狙击手的身体震颤了好几下,随后,便彻底安静了下来。

那个一直在身后支援他的人,第一次冲在了他的身前,用生命的代价保护了他最后一次。浮士德如同被击落的飞鸟,从半空坠下,倒在了他的怀里。

在他逐渐扩散的红瞳中,梅菲斯特看到了自己。那么漂亮的青色眸子里,却仅仅装了一个残忍又自私的白发少年,浮士德大睁着眼,泪水流了满脸,少年的影像被溢出的泪膜割碎,变得残破又扭曲。

就是这个沉默又木讷的人,在他身后跟了他小半生。两人走得最近的那晚,浮士德跟在他的身后,嘴上说着不喜欢他的话,却仍用抑制不住的温柔眼神看自己心爱的人。

指挥官却背对着他,没有看见。

梅菲斯特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尖叫。他不知哪来的力气,拔出了随身携带的利刃,挥舞着冲向了洞口的敌人。

浮士德的外套从他身上滑了下来,那人留下的最后温暖消失得干干净净。嘶吼从他的胸腔中传出,夹杂着肋骨发出的吱呀声,像勉强转动的生锈齿轮。

又是几声刺耳的枪声。他仿佛被抛入了洞外的流沙,纤细的颗粒物在他耳边沙沙作响,又彻底消弭得干干净净。

第五章 五

06.

梅菲斯特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正身处一辆列车上。

浮士德不见了,流沙不见了,乌萨斯的士兵也不见了。他躺在吱呀作响的木地板上,窗外是不断掠过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