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是睁眼说瞎话大赛的冠军吧。梓兰翻了个白眼,自顾自起床,顺手捞起掉在地上的亮粉色衬衫反手甩到月见夜头上:“快起来。”

梓兰一丝不挂地走到窗边,哗——地一下把窗帘拉开,清晨丰沛的阳光照了满怀,她感到自己就像新生的婴儿,一个充满危机和恶意的世界迎面扑来,而她将赤身裸体当作最有力的武器。

室内突然变得异常亮堂,月见夜抬手把罩在头上的衬衫拉下来,在刺目的光线里眯起眼睛:“梓兰小姐……?”“快起床。”梓兰又一次催促道,她动作利索地扣好内衣拉起内裤,用一个漂亮的动作把自己旋转着套进一件轻盈的长裙中,然后踮着脚尖走进了盥洗室。

月见夜几乎是情不自禁地盯着她的背影。月见夜能感觉到,梓兰今天心情很好,每一个动作都带着细微的雀跃。

突然,梓兰从盥洗室的门背后探出头来,皱着眉问他:“你还愣着干什么?”“呃……”月见夜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喉头却空空如也,他向来随心所欲操纵自如的那些言辞一下子都不翼而飞。

梓兰没有等待他的回答,而是很快地消失在门后,远远地传来她的嗓音悦耳如莺啼。

——“我等你带我去吃早饭呢。”

盥洗室里仍旧没有镜子,梓兰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她的化妆袋里有一枚小圆镜,镜盖上是月牙白的羽翼浮雕,款式很老旧,是很久以前父母送给她的礼物,也是她手中最后一面尚且完好的镜子。梓兰把手伸进化妆袋里摸索了两下,轻而易举就触到了那枚镜子凹凸不平的浮雕表面。她停了整整半分钟,终究没有把它拿出来——她尚未做好万全的准备,暂且不想铤而走险试探自己。堪堪萌生出来的这点勇气来之不易,倘若过早地去面对暴风骤雨,梓兰生怕它就这样被摧折了。梓兰像往常一样上了粉底涂了口红,走到门边的时候她试着轻快地转了一圈,在三拍子的末尾滑过月见夜的身边,在他的脸颊上印下一抹艳丽的唇纹。

“我好看吗?”

她斜斜挑起眼帘,黄金色的眼睛用一种攻击性的眼神睇他。

“……好看。”他的回答显得无措而且老实。

梓兰的指尖像尾羽拂过树梢那样在月见夜的下巴上轻轻刮了刮,薄而色淡的嘴唇窝成又一个让人迷醉的吻。

“走吧。”

月见夜在原地怔了一下才跟上去——方才那一瞬间,他错以为梓兰笑了。

梓兰的伞似乎一夜之间变大了,月见夜的半边身子不再淋雨。月见夜唐突地意识到梓兰远比他想象的更吸引人,尤其是当她挽着他的臂膀走在被雨水泡发的街道上——他走在她的身边就像一片时刻依附在她的光芒和神采之下的阴影。梓兰靛蓝色的发尾轻盈而凛冽,飘浮在潮湿的空气中,轻轻地颤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