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小小的孩子走远,“啪嗒啪嗒”的雨靴声也远去,剩下雨丝落成的牢笼与令人压抑的静默。
“虽然去年已经下葬了,但今年春天还是要把她迁过来……因为埋骨在国都是你母亲的遗愿……她说,在这些子女中,她陪你的时间最少……亏欠你最多……她想离你更近一些……”夹杂着呜咽的声音断断续续从指缝间漏出来。
酸楚像利刃在心脏绞动,眼泪再也无法抑制:“是我亏欠了她……秋天她病重的时候,我——我为什么不能放下工作去看看她!我明明就在那么近的铁之国边境上……连最后一面都……”
雨声逐渐变大,豆大的雨滴砸在伞上、地上、供品上、墓碑上,那慈祥的笑脸越发模糊不清。
“我从六岁开始,每年在家待的时间加在一起也不到一个月,和她相处的时间更少……她的病就不该过度思虑,我却总让她牵挂……如果我多陪陪她……”
下巴在颤抖,抹泪的手在颤抖,低吼声也在颤抖。
“我是个自私的家伙!她身体不好,没办法来到我身边,我却把时间全花在自己的事情上,总把回去看望她的计划一拖再拖……从国都到坞屿往返才需要四天!然而我一年才回去四五次!我都干了什么!”
干瘪的手慢慢抬起来,似乎想抹掉她满脸的泪,终究只是拉了拉她的衣袖。“政纯,”爸爸的语气恢复了平静,“你在做的事情,关乎火之国几十万百姓的福祉,我们从没有责备你的想法。”
“我连葬礼都没全程参加……”政纯抱着头蹲下,十指深深插进头发里。
“起来!你母亲看到你这个样子会伤心的!”他大喝道,带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政纯站起身,克制住呼吸,咬住下嘴唇,把双手短短的指甲使劲嵌进掌心。
咳嗽声渐渐转变为粗重的喘息,老人弯下身,把歪倒的花束再次立起,努力伸手欲将墓碑擦干。
女儿替他完成了这个任务。
“你母亲年轻的时候,在日向族中的速度数一数二,不管是雨、风还是战场上的敌人,都追不上她。她那么敏捷,又那么美丽,像森林中的灵鹿。多少小伙子想要追她,也追不上。”年老后,爸爸的白眼不复当年的锐利,浑浊的絮状物沉在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