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道:“不必了。”

旭凤见他冷冷淡淡,有些失望,只好尴尬一笑:“兄长,别生气了,那日去送锦觅下界,是我一时上头,逼人太甚,我再也不敢了。”

润玉道:“没关系。”

旭凤见他似乎不再计较此事,便走上前去,俊脸微红,低头微笑道:“兄长,你过来些,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他刚把手放在了腰腹间,那点蓝色还没显现出来,却听润玉蓦然开口道:“旭凤,放过我吧。”

旭凤的手顿住了。

他茫然道:“我……我又怎么了?”

润玉一字一句道:“我的生母死了。在我眼前被琉璃净火活活烧死了。天后在她的尸体前告诉我,这就是谋害她儿子的下场。如果我尚嫌不够,还有洞庭的三万余孽——对,他们本来也该死,但念在我迷途知返和罪臣簌离划清界限的份上,天后宽厚仁慈地饶了他们性命。”

旭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只是道:“我不知道……我来只是想……我……”

他慢慢地住了口。润玉见他沉默以对,反而受了刺激一般,走上前去,逼地旭凤慌乱地后退两步:“你来只是想和我回忆在人间的美好时光是吧?回忆我们如何生死相随,怎么恩爱缠绵?那你可知一旦被察觉未婚便与人有了灵修之实,以我如今的处境会被天后如何上纲上线地处置?”

“兄长,我断然不会让母神……”

“那若是你不在呢?我生母毙命之时,我给天后磕了头,倘若你在,我也给你跪下磕头,可你在吗?旭凤,你真的被惯坏了,你高兴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管别人死活。既然你把我堵在这,我也有几句话要和你讲。你自己以为美好的回忆,于我而言却是噩梦,我也不知你如何同人说的我在封州城将你扫落河里,此事最终传到了她耳中。她认为我一直在谋划怎样杀你,便派人跟踪寻找证据,没想到竟捉到了我生母。旭凤,我此生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一时心软,答应带你去了防风集。”

他喘了口气,嗓子因为急促而低沉的一连串控诉开始发哑。

旭凤怔怔道:“我记不起来了……我或许曾无意间说过,可纵使是说了,也绝没有表达过你要害我。”

润玉嘶哑道:“她愿意这么想就够了。你天天穿着一身红在我眼前转来转去,以为我会很喜欢,可我最不愿看这颜色。自从我记起被你母神封存的记忆后,我时常梦到自己被生母藏在洞庭湖底,为了不被发现我是龙,为了不被天后斩草除根,一片一片拔下自己的龙鳞,那时候我身上也是红的。你知道我记忆最深的是什么感觉吗?又痛又冷,但这些还是其次,我记忆最深的是屈辱。没有鳞片,总有水族盯着我,好奇这红通通血淋淋的是什么鱼,我走在路上,总觉得自己在被剥光了游街一样,穿几件衣服都挡不住他们看我。我每天都在想,凭什么?我明明是被那些鲶鱼银鱼欺负的那个,凭什么最后要被拔鳞剜角的也是我?究竟是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