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探了探旭凤的灵力回路,发觉只是强行压抑体内魔气造成的失神,过不多久便会好的。

他把旭凤抱到温水里,用灵力一点一点消去自己在他身上留下的点点淤青。

当他顺着摸到旭凤手掌的时候,他抓住了那只手,翻了过来,看到了掌心上轻微的掐伤。

他竟以纯粹的意志力控制住了自己,即便是魔气侵体,即便是痛得哽咽出声,也始终紧攥着拳头,克制着本能,生怕伤到润玉一分一毫。

润玉忽然皱起了眉,久违的烦恶反胃感潮涌上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他身体中钻出来。他闭上眼睛,急促地呼吸着,忍耐着神魂分裂的混乱。

就在几年前,灵霄殿外,他把瞳孔涣散的旭凤抱在怀里,茫然地晃了他几下。然后他抬起头,对着一脸淡漠向他走来的斗笠人道:“我恶心,想吐。”

斗笠人点头道:“正常。刚吃了没几年都会出状况,久了就好了。”

他道:“你能帮我把它拿出来吗?我知道我爱他,可是我感觉不到。他就要死了,我想让他知道我爱他。”

“你觉得陨丹是馒头吗,说吃进去就吃进去,说吐出来就吐出来。”

“兄长……”

所有的声音骤然收缩,他从回忆中抽离,看到躺在浴桶里的旭凤依旧双目紧闭,苍白的嘴唇动了动。

他凑过去,听到旭凤虚弱道:“兄长,我没伤到你吧……”

“没有。”润玉道。他俯身捋了捋旭凤的鬓角,柔声道:“对不起,旭凤,我方才喝多了。”

“没关系,”旭凤笑了,睁开眼睛,楼住他的腰,低低道,“没伤了你就好。”

*

天色渐暗,殿上没有点任何灯烛。

天后回魔界了。润玉依旧坐在龙椅上,沉思一般看着裂纹状如蛛网的玉案。

邝露也还站在门口,她在等润玉说些什么,也许是质问她,也许是直接让她走。

她觉得后者可能性大些,因为她不觉得润玉是个圣人,他下达这一系列模棱两可的命令时,心中想的想必已不只是让荼姚叩首赔罪。

一个善良的人也许会宽恕一个无权无势的可怜老妇。但是当伤害超过了某个临界值,每个人都有选择不善良的权利,即便故事的主角也是如此。

润玉终于开口,问了她一个问题:“上元,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问了本座一个问题……本座答了么?”

邝露道:“您回答了,陛下。”

润玉道:“是么?本座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