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厄虽然对他很好,但是也不太了解他。他懒得与之争辩,于是顺水推舟地聊了下去:“当时只是替夜神觉得对不起他们,多少想要补偿一些。不过现在她都不在了,也没什么好对不起的了。唉。我就不适合对人真情实感,熟人一不小心就被父帝母神搞没了。”

神厄摇头道:“不是的。知道了防风集的往事,看到了防风集的废墟以后,有好几次,你看起来很难过。”

“蛤?那是你的好友滤镜,我真不记得自己有过什么痛惜的心情……”

神厄道:“我是母神的造物,不属于人族,也不属于神族,但我反而对生灵的情绪更为敏感,我可以看到你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东西。”

“好吧……”棠樾讷讷道。

“往好了想,我从没见过我的母神,父神也总是很忧郁,没有怎么和我说过话就消失了。至少你长大的这些年,他们一直都在。”

她要是一年前这么说可能还挺感人的。但是棠樾想想不知道在搞什么的润玉,他就算了,后妈居然也溜了,失联,一年了音讯全无。棠樾派了部分天兵搜查,甚至连隐雀都问过,毫无结果,真实人间蒸发,应该不是被坏人捉走了,就是溜了。人家抓一个又能打又难搞的废天后做什么。

两颊上忽然传来湿润微凉的触感,像一条秉性温和的蛇类安静地靠上了人类的皮肤。

棠樾睁大了眼睛,有些震惊地看着她。

神厄坐在紫色喇叭花上,凝声细气道:“我并不熟悉这一任的天帝和天后……可我的直觉,也许他们正如你所说,是糟糕的父母,但他们都是好人。”

他的脑壳轰一下被蒸熟了。

所谓关于身世和品性的忧虑都被这一记捧脸杀轰得一干二净,一种类似于雾气的朦胧感继之缠绕上了他的感官。

就在这个时候,一小块快要消失的记忆突兀地从脑回路的角落里挤了出来,占据了他思维的正中央。他在潮湿的窒息感中被人拯救了,那个人就像现在这样一只手固定住他的下颌,一只手按在他的侧脸上,颤抖地把自己所有的呼吸交给了他。

他以为这是自己半梦半醒时的幻想,但这样的触感忽然让他质疑起了自己的判断。

他受到惊吓一般,猛地往后瑟缩一下,呼吸急促地看着神厄。

不该问的……朋友妻不可戏,凡人都懂的道理。他的思维在神厄疑惑地注视下,在镇静的表皮下剧烈地挣扎。

他没有花多久就做出了决定。这不是调戏,如果确有此事的话就算不得调戏,顶多称得上不合时宜的询问。

何况他就要死了。

“神厄姑娘,你还记不记得那一日从防风结界里出来,我曾经因为掉进水里又被阵法压制暂时失去了神族的力量,有一段时间暂时停止了呼吸?”

神厄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他那一颗自私的心脏激动地蹦了起来,为那危险的幻觉而心旌摇荡,惊慌失措,因为过于激动,舌头打着结:“你是不是……那时候是不是……”

女娲的造物缺乏感情,可能这些在她眼中既缺乏羞赧的必要,又没有回忆的价值。她又带着疑惑地问道:“什么?”

“是不是救了我?”

“是啊。”神厄点头,“你受了伤,我把你从水里捞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