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神由于要记录每日星象,有时也被分派典史的职责,更何况新来的这位对这项工作格外重视,因此天帝去他那找书完全合情合理。
与前任们画风迥异的夜神正蜷起一腿踩在凳子上,咬着笔苦思,看到棠樾进来立刻“哐”一下坐正,尴尬地将涂成抽象画的纸往袖子下面塞了塞:“大殿下??啊,回……回来了?殿下怎么一回来就来我这占星殿查岗,莫非是来找陛下?”
棠樾说正是,然后一眼瞥向案上的文字,笑道:“邾吴君这字迹是在向粟老靠拢么?”
邾吴君哈哈一笑,放下笔,搓着手道:“学得不像,殿下见笑了。”
大概是相识比较早,加之都不是在意头衔的人,整一百年称呼都没改过来。
邾吴君从忘川之战中幸存了下来,却得知老对头鸱尾君在那一战中挂掉了,一时间失去了撕逼对象,怅然若失,大彻大悟,决定继承兄长的遗志,将这一场伤亡惨重,无数英雄竞折腰的大战记载下来。
总有些人无法拯救,有些事无法挽回,幸存者唯一能做的只有记得。
他安顿完彻底从镇守大封的命运中解脱的族人,便请缨担任自上元仙子死后就一直空缺的夜神之位——只是暂时顶班,一旦寻到合适的人便自请降职去做一位普通史官。
“说起来殿下可是刚从血海那一块……回来的?”
棠樾颔首道:“正是。”
“那……”邾吴君犹豫了片刻,还是直白地问了出来,“可有找到二位陛下的踪迹?”
棠樾摇头。
“那么二位陛下看来已经……唉,这个能写吗?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要是不好受,我就不写上去了。”
“写吧。”棠樾道,“他们活着时坦坦荡荡,身后也没什么不可说的。”
邾吴君点了点头,提笔在稿纸上落下一手歪歪扭扭的破字。棠樾正好奇地要凑过去看,身后忽然有人大喊一声:“什么时候回来的呀?小!棠!樾——”
然后在棠樾反应过来之前在后面啪一下拍上了他的肩膀,他一脸懵逼地回过头,还没想起来这个又是哪位七大姑八大姨,地上随之传来一声大大的“啾——”,一个又大又圆的重物自下而上咚得撞上了他的下巴,一记“上勾拳”险些撞得他整个人躺在案上。
绕是棠樾脾性已经沉稳了许多,被一个鼻屎绿的毛团糊了一脸也忍不住金刚怒目:“放肆!谁教你这般无礼对待尊长的?”
可能是因为牺牲自我的反转苦情戏被这只动物搅成了闹剧,棠樾始终不太待见它,对它的态度也不算友好。
虽然事情也不能怪到它的头上来,罪魁祸首也已经在忘川大战后被新天帝抓获物理超度了。
青色胖鸟落在棠樾脖颈间快乐地拱来拱去,完全不识眼色。它身后的仙子嘻嘻笑道:“没人教呗,燎原君借口他养的鸡还要喂溜掉了,连同风神之位也丢给这小胖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