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彷彿有股电流从两人交换鲜血的地方窜过,一阵奇异的酥麻,接着蔓延到全身。
血液的交换需要时间,禔摩的长睫微微颤动,像是下意识地抗拒着不明的侵入者,龙宿伸手将他按住,对茶理王使了个眼色,要他把其他不相干的学生都赶出病房。
西蒙紧紧盯着禔摩,感觉对方的血一点一滴地输送到自己的脉管里,心跳从指尖开始沸腾。
新血注入的不适和自身血液的流失让人脑袋发热,一阵浮翩的晕眩让他难以集中精神,当西蒙再度拉回专注力,他突然发觉一件让他呼吸困难的事。禔摩的胸口像是静止了,毫无起伏。
霎那间,心脏狠狠一紧,从未有过的慌乱席卷全身,西蒙抽回手,抓起放在一旁的圣水,仰首灌下。
茶理王连忙吼道:「喂、别急……」
他喝了半杯,又把剩下半杯一同饮下,捞起禔摩后颈,对准他的唇,狠狠吻了下去。
像在亲吻一泓冰凉的水泉,那温度让燃烧的恐惧逐渐缓和下来,西蒙将圣水喂入禔摩口中,直到一滴也不剩,他仍舍不得放开。
背后的痛楚似乎减轻了一些,但随之而来的,是扑天盖地的疼,胸口像被人开了一个洞,好似禔摩亲手在他心上刺了一剑,西蒙眼前骤然一黑,差点当场昏过去,他紧抓住禔摩,死死地把他揉进自己怀里。
他是那么用力,用力得几乎足以折断那个纤细的男孩,用力得每一根指头都在颤抖。
茶理王伸出手,却被龙宿挡了下来,「他们不会有事,你在外面守着吧!」
茶理王点点头,「你呢?」
「我去找剑子仙迹。」男人说得有点急,话音还没落,人已经消失不见。
好像过了一世纪那么久,久到所有的交谈声都归入静寂,久到两个人几乎已经完全融合成为一个个体,怀中男孩冰冷的身子开始回温,西蒙松开禔摩,看见那苍白的脸色逐渐解冻,恢复了些许淡红。
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脸庞,不知什么缘故,此刻看起来却格外惹人怜惜。
西蒙很轻很轻地吻上那修长的睫毛,很轻很轻地说,不要离开我。
禔摩忽地一颤,像做了场恶梦被惊醒般,陡然睁开了眼。
仅只一秒,他又阖上了水眸,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的极度疲倦让他失去了将西蒙推开的力气,此刻连呼吸都感到费力,但那陡然僵直的身体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不愿见到他。
禔摩的指甲用力地割划着西蒙的手腕,刚才咬出的伤口再次迸裂开来。
西蒙任他抓着,没有挣脱,也没有逃避,顺手拎了个枕头让他躺平,把棉被拉到腰间。
禔摩勉强撑起半边眼皮,哑着嗓子要他滚开。
西蒙斜坐在床边,大掌抚摸着禔摩胸口的那道伤,轻缓得近乎温柔。
男孩疲累地再次沉入梦乡,而西蒙只是静静地望着他,不言不语,直至天色转暗。
禔摩再次醒来时发现胸前的伤痕已经被包扎完毕,后背传来像被鞭打过的疼,他伸手去摸,发现那里同样包了厚厚的纱布,他抬起脸,墙壁上的钟指着七点整,西蒙一动也不动,仍旧望着他,好像那不过是一分钟前的事,原本冷漠而锐利的目光揉入了几分润色,带着前所未有的恬淡与了然。
禔摩的心很不争气地颤抖起来,随着皇者唇边勾出的弧度而疯狂躁动,震得连伤口都隐隐作痛。
他以为这次自己可以彻底脱离那个人的掌控,可是他错了,西蒙根本不愿意放过他。
他艰难地撑起身子,试图下床,可是全身骨架好像摇摇欲坠的危楼,轻轻一动就会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