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生气了。”

“你这样,俏如来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轻言絮语,一声叹息,俏如来清亮的嗓音染了些低沉,带了些愧疚,更多的是埋藏在故作镇定之下的不知所措。他心内着慌,带着如扇的睫都在抖,如蝶翅轻展,惶惶中带着一丝脆弱。这份颤动就在咫尺之距下落如苍越孤鸣眼里,让一颗心满满涨涨,皆是酸软无比,那些不可言说的别扭与突如其来的黯然忽而褪去,只余下满心的暖融与爱怜。

苍越孤鸣呼出一口气,侧过头去,舌头亲昵地舔过俏如来眼角,而后便松了身子,压在俏如来身上,又抖了两下耳朵,感受着因身体相贴而传递过来的、属于生命的搏动,不自觉舒展了眉角,露出只有俏如来才能读懂的惬意神情。

俏如来心下莞然,原先的紧张与无措亦烟消云散。他双手微动,从耳尖顺至耳后,抱住身上狼兽,掌心摩挲过皮毛,仍是熟悉的柔与软。

一人一狼就这样相互依偎着,躺了许久,久到自账外透入的光线都暗去,账内亦是一片昏沉。苍越孤鸣蜷起四肢,前爪拨弄着堆在俏如来臂上的金线袈裟,忽而说了一句:

“明天买几只烧鸡给我,就当赔罪吧。”

口吻认真,不带戏谑,看得出十二分的真心实意。只是这要求在此时提出,却不免让人浮想联翩,只道是这狼兽逮了时机想满足口腹之欲,还有零有整地提出确切要求。

俏如来失声一笑,望着压于身上的狼妖,目光恰好对上,于是便在一片幽暗中望见狼眼中微微荡荡的似水流光。他了然了什么,随即舒展了眉眼,探首相就,吻上细毛满布的狼首眉心,轻柔喃语道:“好,买三只烧鸡,再加两只鸡腿。”

俏如来与苍越孤鸣就这样暂时在鳞族军队驻地停留了下来,原因有二:一则是据北冥觞所言该村所在乃是人、妖、魔三界交界之处,距鳞族所居海境亦是不远,更是把守着海境入口,可谓位置特殊。且近来不知何故,妖、魔二族蠢蠢欲动,屡次犯边,不甚太平,故而为安全起见,苍越孤鸣主动与俏如来留住此处,以防遭遇不测。二来则就是因为那位名叫“飞渊”的少女了。

飞渊性子跳脱,天真烂漫。她因对俊俏的俏如来以及毛茸茸的苍越孤鸣有很大兴趣,故而缠着北冥觞邀请这一人一狼留于驻地,并三番两次地寻了借口就去找俏如来谈天说笑。虽苍越孤鸣对此一直没给过好脸色,但飞渊对此却也无甚在意,第二日照来不误,还经常带些当地有趣的素斋吃食过来。这样一来二去,不出几日光景少女便也与他们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友,俏如来也从她口中得知了不少关于她,以及关于北冥觞的事。

飞渊虽为人族,却不居于人界。她是道域弟子,师承仙舞剑宗,乃是这一辈同门弟子中的翘楚,腰间佩剑名唤“随心不欲”,乃是道域三大名锋之一,摧金断玉、削铁如泥,是不可多得的名兵宝器。她唤北冥觞为“阿觞”,这一称呼显出十足的、女孩家独有的亲昵与暧昧,但她自己对于与北冥觞之间的关系则是说不清,亦道不明。飞渊未曾多言,只说是在某次误会中相识,相伴至今,现下正与之并肩相携,帮助鳞族应对着随时可能会发生的异族入侵。

北冥觞则是海境鳞族之人,乃鳞王长子,亦是海境王太子。此番他受鳞王之命,率鳞族精兵驻于此处,在看守住海境入口的同时,也防范着妖、魔二族时不时的骚扰侵犯。在多日相处中俏如来亦有所察觉,这位太子殿下的风流倜傥仅是流于表面,他对飞渊的心思连自己这个旁人都看得清楚明白。只是不知为何他从未对飞渊有所表示,只是在少女在营地四下雀跃时肆意放纵了自己,任由眼神追随着这一抹烟粉跑来跑去,不忍错过飞渊在他面前掠过的每一寸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