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说不清自己何来自信,纵使他被润玉算计得险些无处容身,偏生冥冥之中始终相信,那个人虽心思叵测,大义面前却自有风骨。
旭凤又道:“我此番回国,卞城公主托我向陛下带话,当初是她不识大体,冲动之下言语多有冒犯,还望陛下莫要放在心上。”
润玉却不知在想什么,眉目深邃,眸光悠远,半晌才启唇一笑:“区区一个卞城公主,还不够让我记在心上。”
他嘴角微弯,神情淡漠,眼底既没有真诚笑意,也并无刻意讥讽。他似乎只是已经习惯了,以笑来表达某些情绪,又或是掩饰某种情绪。
旭凤看他浅浅勾唇,倏尔复又抹平笑纹,心里忍不住要想,润玉为什么可以这样无畏又无谓地笑,即使笑得那般寂寞,也不容旁人靠近半分?
要说经历了这么多事变以后,旭凤一点也不恨他,那自然是假的。
这些年来,他听说润玉从来孑然一身,茕茕独立,心中才能有一点安宁满足。即使是带着痛楚和恶意的自欺欺人,也甘之如饴。
可如今看他眉目疏凉,笑意清浅,大有清风明月皆不挂怀的豁达自在之意,旭凤忍不住心里便要想,我不允许。
红尘这样深,相思那么苦,十数载流光落墨如痕,年年皆要刻骨烧心,笔笔尽是绵绵长恨。谁能准许,单只你润玉独善其身?
我已沉沦,唯望你相殉。
他坐下来,自食盒里取出两个酒杯,为润玉满上,又自斟自酌。
潼酪有六蒸六酿之说,一蒸最甘,渐次则愈发酸醇辛辣,存之愈久则口感愈发纯正。
算来,已是十年陈酿,便纵潼酪酒性不烈,一杯入了腹,竟也生出些许醉将滋味来。
润玉低声道:“我不善饮,这些年已戒了酒,只能用些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