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能总这样天真,撞了南墙也不肯回头的么?润玉凝视他,恍惚竟有些出神,缓上一缓,方才为他说解:“便是一母所出,生在天家,也彼此难容;更何况你我,出生时便隔了肚皮。”
事已至此,他是真的不怕告诉旭凤当年那些往事了——
“当初你夺走锦觅,是我挑起了父皇对你的疑虑。”
“是我借题发挥,将丑闻坐实,由着民间宣扬开去。”
润玉也记得当初,那些歪派他们兄弟和锦觅的话本,那些不堪入目的淫词艳曲,传到他面前,给他看到了,他一度恨得几欲挥剑,但求当场自断了个干净。
然而转过身,咬碎牙也不过肚里咽,是他暗中命人去把那些戏班班主找来,教他们排那不堪的剧目,连同他自己一道编排进去,也在所不惜。
大约就是自那时起,他开始觉出,虽然自己还活在世上,灵魂却好似已不在身体里。
他的灵魂早就出了壳,飘飘悠悠浮在空中,冷眼俯瞰尘世,回望自己的经历,也只如围观他人的悲欢离合。
江山为盘命作子,算天算地算人心,他为执棋手,却连同他自己也一并算进局中,又怎么还能将自己视为活着呢?
所以喜怒哀乐他弃置了,情仇爱恨他不要了。他放任自己离群索居,无非拟图疏狂,癫痴不怕人猜,到这一刻,才终于袒露出疲惫支离的魂魄来。
他仰头来迎视旭凤,轻颦浅笑间,竟流转出烟视媚行的佻巧气韵:“是我以退为进,拉拢太傅。是我指使隐雀上书,请奏立你为储,终于让父皇对你母后起疑离心。”
“我利用荼姚弑君,除掉了父皇,接着再以清君侧的名义,收拾了你的母后……”
借那场国中动荡,东南大族被他抄的抄,灭的灭,搜罗出几千万白银,倒是堵上了财政缺口。顺便该安插的安插,能提拔的提拔,将可用势力都整合了个遍,朝中气象总算焕然一新。
万里江山如画幕,只合英雄做战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