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以来闷着的一口浊气倾荡而出,他才终于感觉到,胸腔里原来还能残得几分鲜活之色。

他说得快意,不防旭凤遽然暴起,扯着他衣襟,将他拎起,拽到自己跟前来。

他们挨得那样近,近到气息交缠,心跳可闻,再无什么可以遮蔽彼此的视野。

旭凤已然哽咽,泪光铺设在他眼底,只还倔强,不肯就此翻转星河。他似仍不可置信,他似犹不能死心,执着地,纯粹地,定要从润玉胸中掏个答案出来:“为什么?你这样做,究竟为了什么?”

润玉的脸那样白,却衬得眉宇那样黑。离得近了,才看得清楚他的眼,眼底藏着碎芒,冷光耀烁,眼眶外一圈都是红的,好似他眼中流出来的从不是泪,只是血。

又像白雪里开出了红梅,枝影横斜,暗香浮动,叫人一眼望之,便立尽了中宵月色。

梅之风骨,好处就在于疏冷,在于清绝。

那点点眸光,微微颤动着,却又是坦然的,这么昂首望过来,同旭凤短兵相接。

旭凤下意识收紧了手劲。

他是真的怕了。

他感觉自己并不是抓着一个人,甚至都不是捧着一抔冰雪,或拢住一怀沙,而是在苍茫天地间,徒劳无功地,打捞着一缕倔强孤魂。

润玉居然还在笑。

他斜了唇角,眉眼半点不曾弯,神情半是睥睨半是萧瑟,偏生又那么峥嵘凛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