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她不知怎么就哭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屋里已点上了灯火,而她茫然环顾却发现这并不是自己熟悉的房间,它大而空旷,穹顶高而色深,四周摆件是显得华贵却又低沉的黑金配色,简洁中透着肃杀之气,连床围的纱帐都透不出一丝柔和可爱的气息——在赤练心里,那玩应就该是粉盈盈缀着珍珠的,而不是深色的,她那时不当公主没几天,还带着不少公主的毛病。
赤练再定睛一看,那把冷锋岑岑的鲨齿正摆在一旁的剑架上。
这是他的寝殿!赤练心下惊呼。她下意识地一把掀开被子看了看自己,衣物该在的都在,除了鞋袜,一件没少。她摇摇头,觉得自己有点傻,她自己都说不好,那一刻自己是放下心来还是失落。
而后门就开了,赤练听见声音,又下意识往床里面缩了缩,虽然她还是觉得自己这样有点傻。
卫庄见她醒了,意外似的顿了一下,一瞬间又恢复了正常,挑了挑眉走进来,在床头站住。
他的身形高大,一下就挡住了一半的烛光,赤练抬头看他,他的眉眼都模糊在阴影中,火光跳动中她只能瞧清楚他棱角坚毅的下颌轮廓。
然而这个角度她是被看得一清二楚的。烛光映照下她本就娇美俏丽的小脸更多一层妩媚和朦胧,少女的稚气还未消去,和女人的性感完美结合在一起,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圈影子,忽闪忽闪的。
卫庄一时间也恍惚了一下。他楞了半天,还是坐了下来,像是不经意的,就坐在了床边上。
“你饿不饿?”他轻咳了一声,问道。
“不饿。”
“你之前哭什么?”他本想回答你饿了我去告诉他们给你准备晚饭,你想吃什么等等。没想到被一句“不饿”堵了回来。沉默半天,想到他把她抱过来的时候见她脸上泪痕。
赤练觉得尴尬,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眼泪,虽然之前也没少见,但那是之前。
“没什么。”她只得如此回答,其实被这么一问,她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哭的,有些难过和委屈一旦说出口,连自己都嫌矫情。
何况现在不比以前了,宫里的公主可以随意大哭大笑大吵大闹,在流沙应该不行。
赤练突然有点想念她父王,她父王对不起她,她也对不起她父王,算两清。明知自己不应再有任何留恋,但一时间又想起来,她小时候遇到什么不高兴,跑到她父王面前哭一通,她父王就要哄她,要星星不敢给月亮。除要她了嫁给姬无夜那一次,她怎么哭都没用。
想到这事赤练觉得难过得要窒息了,她从床里爬到床沿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