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天上有多少人在看着她呢?她的母后,哥哥,或许还有她的父王,照顾她的奶娘,和她一起长大陪她玩的小宫女,教过她武功的师父……

她有些自嘲地想,在天上看着她的人比在这世上还在看着她的人多多了。

不知不觉几杯酒入喉,赤练的胃里温暖起来,那些酒仿佛在她的血脉里滚滚流动,遍布她全身的经络,她觉得有些燥热,夏夜的凉爽十分有限,抵不过几杯酒。在山谷间游吟回荡的风拂过她裸露在外的大片肌肤,让她浮起一层难耐的骚痒。

“在想什么?”卫庄也持着酒杯走了过来,站在她身侧。

“我在想,”赤练回过神来,眼波流转,“我不久前,也是在一个晚上,突然发觉自己才真正懂了‘流沙’的含义。沙子是那么的渺小无力,那么的微不足道,随风浮沉而身不由己,但它们总还有存在的理由。我们活在世上的人也是如此,面对这浩大的天地,面对这浩大的时间和命运,想要抗争,实在太渺茫,太绝望了。但是,只要人心还在,总会有聚沙成塔的那一天,就像这天上的星辰,只有汇聚在一起才能散发出巨大的震慑人心的光芒。”

她抬头直视着卫庄,“哥哥,和你,就算意识到了自身的有限,认识到了作为人的有限,也在用整个生命的力量,在反抗这种绝望,是不是?”

“他走了这么久,我如今才有那么一点,真正懂得他。”

赤练想喝口酒,压一压她有些起伏的情绪,然而她手里酒杯已经空了,于是她拿过了卫庄手里那杯,仰头一饮而尽。

(二十)

这杯酒她还没咽完,卫庄已经俯身吻住了她。

他用手按着她的后脑和后腰不让她有后退和挣脱的机会,唇舌轻而易举地侵入了她的口中,吸吮舔舐着还残留在她嘴里那一点酒。

赤练觉得自己口中仿佛有一个机关,这一下她全身上下的气血都被点燃了,加速滚动起来,在她体内烧灼,烧尽一切脏腑,不然她为什么会在这个亲吻下感到无法自拔的空虚和灼痒?她听见身体内空洞的回声,山风像是灌了进来,呼呼作响,席卷而过,横冲直撞。那种生命最原始的渴望在酒的作用下更加凸显,是空荡的身体想被想被填满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