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个下午红莲度过得如此漫长。她被伺候着梳洗打扮一番后,呵退下人,慢慢从暗格里取出了一个精致的镶金木匣,她摸索几下找到了机关,盒盖徐徐张开。里面是一个作工精良,华美夺目的手镯,通体银色,带着繁复雕花,一周都点缀着晶莹剔透的粉色晶石,就算放在整个韩王宫里打量,也排在上乘。

这是卫庄以前送她的。

红莲又在镯子上抚摸了半天,找准其中一颗宝石,轻轻一扭,镯身错开了一个细微的巧妙的角度,露出了里面的空膛,是十分纤细的一条孔洞。

但是放药粉足够了。

(二十八)

自从韩非死讯传回国后,这还宫里头一次置办这种规格的宫筵。

红莲步入歌舞不绝的殿内,先用余光四周环视一圈。父王在,太子在,韩宇在,文武两面的高官重臣都在,席位分列两侧。卫庄也在,他的座席列在武将之首,从殿门口望过去离得最远却也最显眼。

红莲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深呼一口气,昂首聘婷向殿内走去。众臣在座位上低头颔首行礼,但不乏有几个色胆包天的用目光偷瞄她。

红莲公主,韩宫里第一的美人,至今待字闺中,有好一阵没出现过了。

肥胖滚圆的韩王座在主席正中,和他亲爹正好相反,瘦得皮包骨随风倒的太子列于仅次于韩王的偏席,韩宇和红莲再次一位左右各座一边。如此往后推两丈远才是一众臣下的首席。

红莲落座后,敛眸不看下面的人,她只尽可能不被发觉地瞄着韩宇。

若说下毒,要么下在食物里,要么下在酒里。卫庄戒心向来重,他进宫里无论什么级别的宴引都有所戒备,不轻易饮食。何况现在他的境遇就是走在刀尖上,只要不是傻子换谁都要防备。从吃食中下毒并不好下手,一是每个人席前皆是菜品众多,二是众臣的菜品种类都差不多,现在已是礼崩乐坏,宫宴再不讲究按品级贡菜了。如果从菜品中下手,人多手杂难保不出纰漏,所以红莲猜测韩宇定是煽动了父王,让父王命自己去给卫庄敬酒。韩王和太子公子是不能给臣下敬酒的,哪怕是大将军,但她一个公主,而且是一个和大将军的风言风语的传得人尽皆知的公主,大家都看做顺理成章,怕是场上一票人都等着挤眉弄眼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