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呼吸一窒,心脏仿佛漏跳一拍,她只听见对方继续说,“自打他进来那天起,直到今天,我们可是什么方法都用上了,所有的重刑都过了一遍,硬是什么都没问出来。”
红莲脑子里“轰”的一声响,她腿一软踉跄了一下,差点踩空台阶跌下去。
另一个监狱长手疾眼快地扶住了她,只当她是因这里光线不好没看清路,“殿下您千万小心一点,这要是跌倒了我们可担待不起。”但他显然还沉浸在描述那个犯人的可怕之处的热情里,嘴不停地接过话头,“公主您听我说,何止是什么都没问出来呀,他之前是大将军,我们想着一定是比寻常犯人硬气一些,没承想他那么硬气,我们可是用了一溜十三招的重刑,他别说招供了,愣是吭都没吭一声!您说,他还是人吗?”
他旁边的那个同伴又插话,“他这架势连我们行刑的兄弟都吓坏了好几个。其实他说话了,只说了一句,要不然我们真的以为他哑了。”
红莲前面一直沉默不语,她说不出话,开不了口,她怕她脸上有一块肌肉一动,所有的伪装好的姿态都会瞬时崩溃,而这个节骨眼上她绝对不能自己先完了。她走在头前,跟在身后的两个人看不见她的脸,其实她一直死死咬着嘴唇,口中都渗入了丝丝血味,她昂首走着,为的是不让眼泪流下来。
也许是之前有太多次机会来练习忍哭这种事,她竟然真的憋了回去,只是她觉得被她活生生憋回去的眼泪,一滴一滴都狠狠打在心上,打得她的心脏千疮百孔的疼。
“他说什么了?”红莲听见自己的声音,僵硬而紧缩。如果是和她相熟的人听到她如此一样的语调,一定会问她怎么了。
“他说……他说什么来着?……啊!我想起来了!他唯一说的一句话就是,你们只能做到这样的程度了吗?”
红莲相信那一瞬她听到了自己的心脏被水滴石穿的声音。
(三十二)
那两个监狱长啰里啰嗦讲了一大堆,无非是为最后一句话做充分铺垫,“公主殿下,一会您要是问得不尽您和王上的意,可千万莫要怪到小的头上啊,干我们这行的,也是难做啊。”
“你们大可放心,自然不会。”
红莲尽最大力气抑制着喉头的颤动,尽量让声音显得平静又居高临下。
如果他遭受重刑都能忍住一声不出,那她为什么不能忍住哭腔。
狭窄阴暗的通道,低矮的布满了厚厚污垢的墙壁,血液和污秽之物混杂在一起的令人闻之欲呕的气味,红莲此生第一次身处于这样糟糕的环境中。更瘆人的是耳侧不断传来的连绵不绝的惨叫呻吟,那些破碎凄厉的男人的声音不是仅来自一个人,不是仅一个方向,一刻也未曾停止,各种各样的垂死的,求生的,恐惧的,悲哀的,愤怒的,痛苦的嚎叫,简直不像是人类能发出来的声音。
有一瞬间红莲甚至怀疑自己是来到了传说中阴间的十八层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