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活捉的美国人在营地里成了最凄惨的受气包。屡屡败退的懊丧让士兵变得日渐粗暴,他们想尽一切办法找茬,反正语言不通,连冠冕堂皇的交流都可免去。
当有人揪住一个看上去年纪最小的美国兵拳打脚踢时,有人厉声喝止。
“你不能虐囚,他们已经投降了。这样会被告上军事法庭的。”
说话的是个戴眼镜的男孩子,瘦瘦小小,显然还未成年。
我知道他,他姐姐是个漂亮的护士,每次帮伤员上药都能招来大片饥渴的目光。军队里的女性是稀有的钻石,在朝生暮死的亡命之徒眼中,她们从头到脚都折射着无限诱人的光泽,值得用任何东西去交换。
“小鬼,你脑子进水了吧?要不是这些美国佬,我们哪里用得着吃这些苦?你到底是不是日本人啊?”很多人怒气冲冲地指责那孩子。
他似乎有些害怕,但还是强作镇定地说:“可他们现在是战俘……”
“砰”的一声枪响,美国小兵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便扑倒在泥地上,浓稠的血浆从他身下汩汩流出,开成一朵殷红的花。
“他现在不是战俘了。”一个赤裸着上身的男人收起枪管,昂起头来阴狠地对那孩子说。
男孩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很快有愤怒的泪水涌出。
剩下的美国人痛苦地捂住脸,他们自知不再有任何多余的权力。
我和多串最终宣布禁止任何擅取俘虏性命的行为,但我们无法一味阻止自己人欺负美国佬。内讧是很危险的(当然了,我和多串之间的争斗不算)。我们各自带了一年兵,深知这个道理。
凌晨两三点时军队恢复了宁静,人们陆续进入睡眠,而戴眼镜的那孩子蜷成一团垂头坐着,不知是不是在哭。
“你叫什么?”假发的声音。
“新八。”那孩子有气无力地回答。
“睡吧新八。你没有错。错的不是你。”
假发的声音温和平静,有使人安定下来的力量。男孩闷闷地“嗯”了一声便躺了下去,仍是蜷成小小的一团,看上去孤单又可怜。